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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荡在街边。遇见了瘫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大叔,还有睡在小孩滑梯里的阿姨,路灯下还有个女的披头散发地在哼歌。我不想像他们这样......看了一眼qq,周旭还是没回我消息,现在手机电量只有5%了。
抬头仰望夜空,红云不覆盖的地方有星星——突然,回想起还有一个地方。
我来到了那天经过的桥底下。
没想到,终有一日,自己还是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这次来比上次更黑,因为已经没人玩手机了。走着进去,希望他们谁也认不得我,我也不认得他们......索性直接往更里面去吧,这样好像更安全。
找了个地方坐下。
见有一个男孩蜷缩在对面墙角,身材娇小,眼睛大大的,一言不发,玩着一个魔方,脸上毫无表情。黑暗之中,我就这样盯着他看,突然他也看向过来——我心头一震!我立马转过头去。
不单是因为眼神交会的瞬间被他眼里的某种阴沉所冲击。主要是没搞懂他是怎么做到只凭直觉就能知道我在看他的!?
听到他说“喂。”我又转过头来。
“你爸妈也死了么。”
wtf?这句话令我感到无比疑惑,换做是别人肯定是冒犯至极。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别闹。”我旁边有个人转过身说。接着他又凑过来,安慰我道:“他家刚经历了点事,他现在看谁都是这个眼神,不是冲你,不用理他。”
我看了看他,他眼睛有点像狐狸,鼻梁高挺,长得可帅,肯定是很多女生会喜欢的类型。
“没事,这么说,他肯定受到了不少打击吧。”我其实并不计较,但还是客套地回应。
狐狸小声和我说:“那孩子......听说啊只是听说,也有可能别人传到我这已经以讹传讹了。前阵子隔壁县发生了一起火灾,消防车一直没来。火势持续了8个小时才被路人提水扑灭,十几间房屋都烧掉了,其中有一家就是他家。这事吧,有人说是纵火,也有人说是电线短路。总之现场一片废墟,瓦砾无数。当时有些石子还是滚烫,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吃了两天的粉尘,最终刨得手都出血了,也找不到他妈的残骸,只找到了压在衣柜下的一支烧焦的残肢,看上去粗壮,应该是他爸的。后来那时候车站还没停,他无家可归,随便跟人上了一辆。乘票员以为他是私票,不是走客运的票,就让他上了车。等叫他付钱的时候,没钱,又去赶他下车。司机啊,见他可怜才帮他出了票钱,最后就来到了这里。”
能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当时车上还有他们镇的人,带他一块来的。来了之后跟我们说了,叫我们照顾照顾。他们那帮人昨天刚走,那魔方就是留下给他的。”
“他们去哪了?”我突然好奇。
“大城。”
“......”瞬间不好奇了。
我又看向对面那个瘦骨嶙峋,手一直在抖的老头。
他注意到我在观察那个人,又说:“你别多想,他本来就流浪。这才过去半个月不到,少吃一口饿不成瘦子。”
“那,那两个人呢。”我指着另一头,问:“其中一个怎么披着个棉被,所有人离他那么远。”
“没办法,他一直咳嗽,有人说他是肺结核,没赶他走已经算不错了。好像这两天还发烧了吧。旁边那个给他拍背的是他妈。”
那个阿姨默默无言拍着背,让人看了心痛又哀伤。
我心想怎么区分肺结核还是肺炎?能不能帮到他们?在脑海搜索一番后,自知自己那点蹭我爸和我妈得来的医学常识,在末日面前杯水车薪,根本救不了人,就别卖弄学问了。
诶不对,发烧我还是知道的啊——没忍住,我还是决定过去劝说。
狐狸见我起身,也跟着过来。
那男生一直在被里闷咳,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赶走,所以不敢咳得太响。
我蹲下:“阿姨你好,发烧盖被子捂热只会让体温更高,是不能降温的。我妈是护士,她跟我说过这样是不行的。因为发烧不是由于体内发热,而是体内的细菌在打仗,捂被子这就本末倒置了。虽然升高体温,确实可以放缓病毒繁殖,还能活跃白细胞......但是这个方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容易超出身体的承受能力,捂出更严重的毛病来......所以发烧,是不能强行出汗的。”
听我这样劝,阿姨披开被子。
“那你说怎么办!?”阿姨很着急。
“赶紧去医院吧。”
“去过了,医院早关了。”阿姨脸色变得更加的愁眉苦脸。
“怎么可能?我之前路过附近的时候,看到医院的招牌还亮着,那个红色的十字架。”
“真的,都去过了。你看到还亮着的时候是多少天前了啊?”
“四五天前吧......”我看了看狐狸。
狐狸摇摇头。
“卧槽,我还以为至少医院有在运作呢,印象中医院有专属的发电机啊。”
狐狸:“早些天,住院的人都跑出来了......”
阿姨无奈地补充道:“还有一些有精神病的也被放出来了。傻子,疯子,走到街上见人就打。”
我给阿姨道歉:“不好意思了,帮不到你......”
“没事,谢谢你!起码我知道捂不得!”
......
我回到原位坐下。
狐狸见我落寞的样子拍了拍我,还狂扫我头发:“你很好了,都没人愿意跟他们说这些。”
我仰头问:“他爸呢。”
狐狸看上去比我高,不胖不瘦。他边说,边坐下:“去药店拿药去了。今天一大早就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希望别出什么事吧。”
“你挺厉害啊,懂这些。”
“皮毛......”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爸妈可不会跟我说这些,挺好的。”
我隐约察觉到他可能意识到我确实跟那角落的男生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就不主动问我家里的事了。一些话题,就此打住。
见鞋带松了,我两边都解开重新绑过一轮,当找点事干。
或许狐狸看见我脏兮兮的样子吧,说:“你要不要洗衣服什么的,不介意的话直接在河边洗个澡也是可以的。”
我犹豫了一下,总觉得不太好:“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会在这待多久。”
见他地上有许多的烟头,我又问他:“你抽的?”
“嗯哼。你抽么。”
我原本打算说不抽,但好像说抽会更酷一些:
“抽。”
他好像不太信:“真的?你会抽么。”
“我抽过中华和电子烟。”
他递了一支烟给我:“这种呢。”
好像跟平常见的烟不太一样,更加细长,烟嘴上还有一圈蓝色的框。
我问:“这是什么。”
“你试了就知道了。”
他火机给我,我点燃,吸了一口。好神奇,口腔溢满了冰凉的气息——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说:“你没抽过薄荷烟?”
我笑着摇头:“没。”
心想,这几天我真是有幸把市面上常见的几种烟种几乎都尝个遍了,就差雪茄了吧。
他又拿出来一支电子烟,说:“我原本只抽电子烟,但这玩意儿没电了,吸不出来了,这里的人烟都被我借完了。”
我笑着搜起书包,不做声。
“在找什么啊?”他语气里藏着期待。
“放在家里了......”瞬间觉得没劲了。
“什么在家。”
“前两天捡了一根,跟你这个一模一样。”我指着他这跟电子烟说道。
“捡来的啊?那就算了吧。”
“挺新的!”我见他电子烟底下有个口,问:“这口是干嘛的。”
“充电的。”
“充电?充电宝能充吗?”
“能啊。但是你有线吗,那种C头的,跟手机的一样。”
“有!”
“好。”
我又翻了翻书包,只找到线,没找到充电宝......突然想起一个人,我猛地起身。
——“你要去哪?”
“等会和你说!”我向河边跑去。
出了桥洞,沿着河边的小路继续往前走。上次那个在这钓鱼的人,借走了我的充电宝。四五天过去了,不知道他还在吗?
结果等来的,
只有小河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流水声,
两侧树叶的沙响,
还有月亮被红云遮住的残念。
我回去了。
狐狸见我回来,什么也没说。
我印象刚才翻书包的时候好像摸到两根软泥一样的东西。我把它们掏出来。原来是在商场的时候捡到的白蜡烛,一直藏在夹层,一直忘记拿出来了。
我转过身,问狐狸:“借我火机。”
他二话不说,扔了给我。
我点燃了一根蜡烛,桥洞瞬时烘出了一道暖光,打在厚实灰色的墙上,一丛丛的爬墙虎也泛起熠熠闪光。
陆陆续续,所有人都看向这边,喃喃细语。我把蜡烛放在中央过道的石墩上,这样大家都能分享到光。
狐狸先是对我笑着伸出大拇指:“可以啊。”随后他就一直看向烛光发呆了。我才发现他的黑眼圈这么重。
没过多久。刚才那个阿姨,坐在地上,边轻力拍着他儿子的背,边对着烛光哼起了一首我不知道名字的歌。
其他原本和她保持着距离的另外几个阿姨,都跟着她唱了起来。
......真好啊,“要是吉他在就更好了。”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狐狸听见,问:“你会弹?”
我点头:“会一点。”
狐狸起身离开,听见他在不远处说:“老张,吉他,吉他。”
居然真的有啊。
狐狸抱了一把吉他给我,我弹了一下,琴弦已经走音了。
我凭着“从1弦开始,逐条琴弦去找同音mi”的方法,把音大概地调了回来。
狐狸见我调好了琴,帮我点燃了第二根蜡烛。
我弹起《稻香》的前奏......被吉他声音和更强的烛光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桥洞内壁墙上到处是人走动的影子。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当我开头唱第一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请你打开电视看看
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
我们是不是该知足
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 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 回到最初的美好......”
弹间奏的时候,有人吹起口哨。
大家脸上映着蜡烛,有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今夜就像是初出茅庐的演奏者,用“廉价的蜡烛,无价的温情”作为主题,举办了一场桥洞之中的小型音乐晚会。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 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 回到最初的美好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 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 回到最初的美好......”
半夜,迷迷糊糊醒了。桥洞夜里晚风频吹。
察觉自己上半身靠在冰凉的石柱面上,忘记今晚是怎么睡着的了......好像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看了看四周,狐狸把一件大布,分了我一半裹上。我伸进裤袋摸了摸匕首,还好没丢。感叹,今天真是漫长啊。
我尝试着继续睡去。但听见好多人同时在打呼,尤其是那个浑身酒气的酒鬼,他打的呼声像是裂变式的,比打雷还响......加上桥底有回声,这实在太吵了,我好像睡不着了。
狐狸靠着墙一动不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兴许他见我乱动,就伸手过来摸着我的头,时而顺毛,时而用极轻的力度拍着脑壳。我没有抗拒,反倒把头慢慢靠近他身旁,体会着这种挠猫脑袋似的轻抚。一种不以言表的体贴和照顾,在我心中泛起点点温暖。
想想,要是大白天这样,我肯定是不好意思极了。不禁又想,要是我能有个像狐狸这样的哥该又多好呢......想这个想那个,想着想着,像是早早进入了梦乡,在冬日的心头浇下一公斤亲情味道的暖汤。
当然,这肯定是错觉罢了。
这一切更像是现实之中施展的魔法,很快我又有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