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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山后山，三十万石碑已经被雪盖住了头，一些刻了字的石碑前已经有了白菊和祭祀用的黄纸灰烬，雪落之后，挂在石碑上，晶莹剔透，仿佛是已故的英魂凝望世间的回眸。
从入秋待到小雪，徐凤年一直在走访昔年北凉军战死之人的家庭，其中有自豪骄傲的，有怨怼不堪的，但更多的是那些只有淡淡的悲伤，既不怨怼，也不骄傲的。
他们只想自己的男人，儿子，父亲活着，家国大义自然有，所以他们并不埋怨徐凤年，但是那种波澜不惊下掩藏的伤感，却是最戳徐凤年的，他巴不得他们都骂自己一顿，凭什么作为北凉王的你不死？
今日，是徐凤年拜访最后一个家属的日子，那只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据说那人的妻子已经带着儿子改嫁了。
徐凤年在石碑前默然，他一直在回想那个老太太的话，“你不是死了吗？王爷，你不是死在关外了吗？你为什么又活过来了？你凭什么又活过来了？”
这句话让徐凤年的心狠狠的发痛，是啊，自己作为最该死的那个人，为什么没死？明明已经在史书上战死关外了，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公子。”青鸟给徐凤年披上一件冬衣，柔声道，“其实世上没有谁该死一说，北凉的一兵一卒都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我知道。”徐凤年轻拥她入怀，闭上眼睛，感受雪花融化在身上的清凉，“只是我在想，那练气士和江斧丁死后，我是不是不该继续张扬，我这样只考虑了活着的北凉士卒，可是他们再憋屈，也还活着，为了他们出一口气，就要让已经失去家人的人再受一次打击，是不是太过自私。”
“公子，他们的家人会理解你的。”青鸟伏在徐凤年怀中，“毕竟，他们是北凉人，是凉州人，是北凉铁骑的家人，他们也是饮惯了风沙与鲜血的，只是对于自己的家人……”
“没谁不该死。”徐凤年叹息一口，打断了青鸟的劝慰。
“今日便回江南吧。”
袁二哥，徐叔叔，又让你们失望了。
……
幽州与凉州交界处，几两满载货物的马车在大雪中停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