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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道师兄。”空闻尊敬地行了个礼。
老僧见空闻来，苍老的脸上露出笑：“你来了，来，闲来无事整理经阁，倒是找到了些古本，你最喜这些古本经文，就都带去，对你的修行想来也有帮助。”
空闻郑重地接过，乃是一本《妙法莲华经》，有了些年岁，他翻开里面看，不少已经是残页，缺了文字。
“老衲记得你最爱研读的就是这《妙法莲华经》，道是‘此经能救一切众生者’，后面是什么来着？”空道想了半天，“上年纪了，竟然都不记得了。”
“如清凉池能满一切渴乏者，如寒得火，如裸者得衣，如商人得主，如子得母，如渡得船，如病得医，如暗得灯，如贫得宝，如民得王，如贾客得海，如炬除暗，此法华经亦如是能令众生离一切苦，一切病痛，能解一切生死之缚。”空闻一字一句，熟悉地说出了下面的文字。
空道点点头笑着道：“是了，空闻啊，你可知这世上，生死可解，但有一事，却超越了生死。”
空闻神色平静，淡淡问道：“请师兄释法。”
空道合上空闻手中的经书，步履缓慢踱到窗前：“你看，这外头是什么？”
空闻看向远方，目光所落之处，乃是他日日清晨修行的瀑布所在：“红尘。”
“是了。”空道拍拍空闻的肩膀，“世人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跳出红尘，可须知这大千世界，无人能出，红尘在外，也在心内。昔日，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你是修行的好苗子，打小你就聪慧，佛经一点就通，可他圆寂之时，也曾嘱托，你这一生，在十八岁时会有劫，若是此劫能历，将来定然是往西方极乐世界。今年正是你十八岁之时，出家人本应目空一切，纵然是劫，也当心忍而受，然老衲心中，近日却总觉不安。”
空闻双手合十，恭敬行礼：“师兄莫要为小僧之事烦忧，人之所行，皆为红尘，心无恐怖，身无逃避。”
空道点点头，见他一身干净衣裳，脚边却一滩清水，不由吃了一惊：“这无故哪来的水，怪哉。”
空闻余光一落，就瞥到了蹲在地上，仰着头偷偷看他的秋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他不由在心中叹气，随即上前道：“许是衣衫未干，小僧会将藏经阁打扫干净，还请师兄见谅。”
空道狐疑地看了看周围，听空道这样说，也不再多追究：“罢了罢了，你在这里也正好，老衲整得有些累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说着他便拖着步子往外走去。
见空道走远，空闻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地上蹲着傻傻发呆的秋水，迟疑良久才道：“你怎么到寺里来了？”
这是秋水第一次听到空闻与她说话，那时候的她懵懂不知事，就因为空闻与她说了话，在漫长的岁月里，她逢悲仍喜。
“小和尚，你和我说话了！”秋水蹦跳着站起来，拍着手乐呵道。
空闻见她欣喜，脚边的水却肆虐起来，在地上流淌，忙又退了一步。
“啊。”秋水意识到自己带来的麻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小和尚，那个小离说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水，都怪我，我这就给你把地擦干净！”说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催动着自己的力量，伸手几挥，地上的水便慢慢地消失了。
空闻见此没有丝毫的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秋水拥有这样的神力，看着她憋着气催动着水神之力的模样，心中却似宽慰。
“小和尚，我是来告诉你，我是有名字的。”秋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小离说我叫‘秋水’，你知道怎么写吗？秋水，她说是秋天的‘秋’，泉水的‘水’，就是这样，你看！”说着她又使劲地憋着气，掌心的水流慢慢地变成了两个字。
空闻单掌置于胸前：“阿弥陀佛，小僧该去诵经了。”
他的神色永远淡然，是留在秋水记忆里最深刻的模样，陪伴他的年岁里，从无喜怒哀乐嗔怒，像是冰潭里的一块玉石。
“小和尚，你不能陪我多说说话吗？”
空闻没有多看她，依然是淡淡地说道：“小僧是出家人，施主是神界人，该各自修为，各寻其道。施主今后也莫要再入此寺，于你修为会有折损。”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藏经阁，留了秋水呆呆地站在原地，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日光之中。
“怎么？想到你自己了吗？”看着藏经阁内站着出了神的秋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陆离身边的阿月淡淡地说道。
陆离双手交叉盘在胸前，眼中是那落寞而茫然不知所措的少女：“我怎么了？”
阿月小心地梳理自己身上的毛，眯着狐狸眼道：“一千年前的你，不也是和她一样傻，我诚然是不懂。”
“一千年前啊。”陆离若有所悟，眼前的场景似乎在慢慢地变化，她看到了那雪地里着了一身盔甲的女子，鲜血染红了她的脸，而她疲惫地单膝跪在地上，靠了一把长剑支撑，那女子抬头，眼里缺满是杀戮。
“我忘了。”陆离不再去想，阳光照在她脸上，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不该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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