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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端的男人陷入了无言的沉默，陈禹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无法阻止。
“抱歉，” 周铭川轻轻说道，“我们再试十天城北的赛道，然后十天后的业余赛，我要参加。”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余光穿过狭小的客厅和卧室，落在那个露出半截手臂睡得正熟的女人脸上。
做梦也不能做一辈子，周铭川明白这个道理。
——“会好的。”
——“需要慢慢调理。”
——“你要给他时间，周铭川。”
——“慢慢来。”
——“一年两年，都有可能，十年一辈子也不是没有。”
周铭川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他看不到这条路的希望。
他没办法把希望全都放置在那个虚无缥缈的时间节点上，就连赵寻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正常比赛。
既然是这样，那倒不如，再逼自己一把。
因为他做不到像个垃圾一样，苟延残喘地待在孟娇的身边。
-
时钟走到八点半，周铭川穿好了出门的衣服，他拿着钥匙准备出门，脚步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迟迟迈不出去。
他侧目又看了一眼房门虚掩的卧室，迟疑了两秒还是轻轻放下了钥匙，然后转身走进了卧室。
房间里淡淡地飘浮着她身上的香气，丝丝缕缕地缠绕住他的四肢。
周铭川慢慢地走到了床边，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周铭川。” 她声音小小的，还带着些早起的沙哑，酥酥痒痒地挂在他的心上。
周铭川蹲在床边，握住了她从被子伸出来的一只小手。
温热温热的，好像一捏，就碎了。
“你怎么起来不叫我呀？” 她另一只手揉了揉脸，眼睛睁得又大了些，然后把周铭川朝身边拉了拉，“你要出门了吗？”
“嗯，” 周铭川点了点头，“早饭在桌上，不想吃的话放在那里也行。”
孟娇乖乖地说了声好，却又不想就这么快地放开他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手指轻轻地挠动了一下周铭川的掌心，“注意安全。”
周铭川手臂一紧，然后手指松开与她十指相扣，“好。”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好像忽然又想起什么，“我这几天，应该不一定每天都回家了。”
“为什么？” 孟娇脸上的倦意登时消散了，半个身子撑着床边坐了起来。
“最近训练有点紧张，来来回回浪费时间，那边的休息室也可以睡觉，所以可能就不每天回家了。” 周铭川淡淡说着，把孟娇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对不起，我可能没法一直陪——”
“没关系的，”孟娇打断了他的抱歉，她从他手中抽出了左手然后抱住了他的脖子，“你的事情最要紧了，以后每天不用这样开车往返，就能多好多时间睡觉了，这样也好。”
她身子单单薄薄的，说出的话却那么的有力量，周铭川一只手就将她揽了个满怀，有些贪婪地低头感受着她的气味。
孟娇偏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他的脖子，“那你以后可不可以每天睡前的时候，给我发一条长一点的消息啊，也不用太长，就是，就是讲讲你今天做了什么，开不开心。”
“你要是嫌麻烦的话，发语音也行的。” 她声音小小的，带着些微弱的请求，“不过要是实在太累了，不发也行，我就是怕你这下太多天不回来，我会太想你。”
孟娇丝毫不遮掩她对周铭川的想念，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过没有安全感。而她一定要时时刻刻提醒他，他很重要，她会很想他。
“好。” 周铭川声音沉稳。
孟娇一下就笑了起来，“那我问你呀，上次我发给你的那么多照片，你怎么就只给我发一个好看呀，连个不一样的形容词都想不出来？”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点开呀，周铭川？” 孟娇故意逗他。
“点开的，” 周铭川两只手环着她的腰，“每一张都点开看了。”
他手指一根一根地按在她的腰后，两掌将她的细腰包裹完毕。
孟娇身子有些软，声音也染上了温情，“那，好看吗？”
“好看。”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好看，怎么会每个失眠的晚上，反反复复地拿出来看。每一张，每一张，都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被翻出来看了成百上千遍。
“好看就好。” 孟娇在他耳边心满意足地轻声说道，“你快走吧，别把时间耽误了。”
周铭川这才慢慢松了手，临走前还是在她唇间落了一个吻。
-
中午到达城北赛道的时候，天空忽然下了一场巨大的暴雨。
所有的人都纷纷回到了后场里等待着暴雨的结束，陈禹和赵寻却怎么也找不到周铭川的身影。
阴暗逼仄的楼梯间里，一个男人发完短信推着门出来正好碰上了急急忙忙找人的陈禹和赵寻。
“周铭川你没事吧！” 赵寻连忙低头查看他有没有手抖。
周铭川朝他平静地笑了一下，“抱歉，刚刚在里面发短信。” 他说完便拎着手里的头盔朝赛道走去。
“别去，现在在下大暴雨。”
周铭川头也没回，“我知道。”
他说完，便一个人义无反顾地走进了这浓烈而又悲怆的暴雨里。
绛色乌云层层叠起，滚滚雷鸣爆裂在空旷的天地之间，世界瞬间失色。
一辆明黄色的赛车，好像一支利剑，倏地就划破了这暴雨形成的灰色空间。
顺着那蜿蜒曲折的赛道，闪电般地消失在了人们哑口无言的震惊中。
那支刚刚发完消息的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了一条回信。
孟娇：【周铭川，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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