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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拖拉拉回到府里已经是傍晚了, 恰巧是晚膳时间。
薛棠让玉桂去一趟檀香院，就说要先更衣再去用膳，没想到走到半路上, 就被玉桂和青玄截了过去。
屋里菜香飘袅, 薛檀坐在轮椅上，一边轻敲桌面，一边上下打量她, “更衣？”
薛棠的视线开始游移：“身上沾了些桂花，要是掉进碗里……”
薛檀挑眉，“是么？”
他仔细打量薛棠, 目光最终凝在她左耳。
“我听青玄说, 先前我睡着的时候，无论刮风下雨, 你回府后一定要先来看我。现在哥哥睡醒了，就不用看了？”
后半句带了些玩笑的意味, 薛棠却收拢手脚，慢慢站直。
“哥哥……”
薛檀笑了笑, 对她招手。玉桂在他脚边摆了张小杌子，她就乖乖坐下了。
在哥哥面前，她永远是个听话乖巧的小姑娘。
薛檀轻吹她头顶的桂花, 目光中似有感慨：“实话告诉哥哥，你到底看上了萧元冽，还是李曜, 还是两个都没看上？”
她不说话。薛檀便意会了：“李曜更合适, 却放不下萧元冽？”
“哥哥……”
薛棠有点难为情。
突然说这么直白。
她吞吞吐吐地辩解：“我会尽快忘记他，李曜也很好，真的……”
薛檀浅笑着摇摇头, 在她额头轻弹一记。
“哥哥想要你找个喜欢的，不是让你随便应付了事。终身大事，怎能马虎？”
“可是他……”
薛檀取出一卷圣旨递给她。她展开一看，霎时惊怔。
无论薛家今后犯了什么罪过，都可以免除一死。
这是一份别样的免死金牌。
“如果他只是对你殷勤，我绝对让他离你远远的。可是有这份圣旨，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薛檀表情戏谑，“还是棠棠眼光好？”
薛棠十分忐忑：“可是，李曜那边，要怎么拒绝？”
薛檀悠悠地道：“拒绝什么？两边都别放下。”
“？”
“要是两个不够，哥哥再给你找一个。但是一个够不够？两个？”
“？？？”
“可惜哥哥的权势还不够大，要是能让棠棠坐享齐人之福……”
“……哥哥！”
“玩笑罢了。”薛檀见好就收，又弹了一记她的额头，“别家的姑娘都知道留住好郎君的心，怎么有对你好的人，你反而怕了？莫非哥哥睡着的时候，还有人欺负过你？”
薛棠摇头，伏在轮椅扶手上。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不想失去哥哥。
她不想说，薛檀没有强迫，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该醒了，棠棠，哥哥不是好好的么？赶紧忘了噩梦，去挑个如意郎君，带回来让哥哥看看。”
薛棠抽抽鼻子，应了声好。
她用完晚膳就走了，薛檀收敛起笑容，慢慢从轮椅上站起来，由青玄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去了后院。
推开后院某间小屋的门，屋内烛火轻摇。他松开青玄的手，亲手取了三炷香，点在父母牌位前。
“爹，娘，棠棠长大了。”
尔后便没有再说。
千言万语，都埋藏在他的眼底。
做了这么多年摄政王，他已经养成了从不诉说心事的习惯。
过了一阵子，他又抚摸着旁边一块较小的牌位，上面写着“黎氏云萱”几个字，才转身出去。
太玄等候许久，此时才迎上来：“大公子，这是瀚西的消息。”
薛檀粗略扫了一眼，不动声色。
“告诉御膳房，明日做几个苦瓜送到广明殿。”
薛檀一想到她耳朵上的痕迹就恼火。
这小子，以为给了免死圣旨，就可以对棠棠动手动脚？！
太玄躬身应下，正要离去，却听他道：“等等。你过来，让我看看。”
太玄依言过去，薛檀却忽然扯掉他的蒙眼黑布，仔细看他的脸。
“你跟着棠棠多久了？”
“回大公子，六年多了。”
薛檀点头，语气一沉：“以后跟着棠棠要机灵点，明白吗？”
太玄抿唇，微微躬身。
“是。”
***
李曜信守承诺，次日上午让人送来了桂花糕。薛棠尝了一个，果真香甜软糯，便要将它带进宫去。
进宫的路上，她一直在回想玉桂的话。
“奴婢虽然不懂如何试探男子的心意，可是二小姐既然镇得住朝臣，不妨用朝政的法子试试看？”
朝政的法子？不外乎就是那么几套。
薛棠心中思忖，已经有了主意。
她要进宫，萧元冽早就精神抖擞地候着了，却在薛棠快进门的前一瞬，猛地拉下脸色，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
他牢记福宝给的话本子，一定要冷淡，让她保持好奇，徐徐诱之，嘿嘿嘿……
然而薛棠迈入殿中的那一瞬间，他心里一咯噔。
棠棠怎么拉着脸？
他下意识想询问，福宝一咳嗽，他立刻坐了回去，挺直背脊。
薛棠面无表情地上前见礼，噙着微笑，让宫人呈上了桂花糕。
“这是我尝过最好吃的桂花糕，就带来给陛下试试。”
萧元冽暗暗搓手，等到宫人试过毒了，才迫不及待地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好吃！”
他音调一高，看见福宝的眼神，立刻沉下脸点点头，心里却窃喜不已。
棠棠果然还是偏向他的。
薛棠用帕子按按嘴角，漫声说：“不愧是李使君府上的厨子，岳州的桂花糕就是地道。”
萧元冽的脸，绿了，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