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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忽静了来, 沈云亭屏息望着嘉禾,心忐忑,浓长眼睫微微颤着。
越简单人心思他越难猜透。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嘉禾道。
西北夜风刮起沈云亭身上衣袍, 凉意席卷全身。
嘉禾道:“重生了可是过去伤痛不会因为重新活过来就消失不见。即重新活过来, 我还是那个我,没有变得更聪慧更美。”
“那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嘉禾抬眸望向沈云亭,“我想是有。重新活过代表着我还可以重新选择将来要走什么样路。”
“若是我愿意选择你, 一定是我从心里接受你, 而不是因为强迫、同情、不甘、仇恨, 会是因为你值得被选择。”
沈云亭轻声“嗯”了声:“那你愿意吗?”
“我……”嘉禾正欲口, 不远处响起窸窸窣窣声音, 嘉禾朝发声响地方望去, 瞥见一截灰『色』衣角,红着脸掩唇咳了几声。
骆远拄着拐杖嘿嘿笑着走了上来:“不好意思, 路过打扰了。”
骆远时疫已经痊愈,战场上受伤也渐渐始恢复。
“伤兵营缺人少, 我先去忙了。”嘉禾低抿唇窘迫地跑了。
沈云亭扫了骆远一眼,凉飕飕来了句:“你路过可正巧。”
骆远白了他一眼, 拄着拐杖慢悠悠走了。那眼仿佛告诉沈云亭, 他就是故意,偏要给你绊子。
军中时疫比想象中更严重,因着感染时疫多是带伤士兵, 用『药』需更谨慎, 恢复也比寻常人要慢。
嘉禾每日起早贪黑,煎『药』配『药』,替伤兵包扎伤口,忙得连话都顾不上同沈云亭说。
另一, 沈云亭收到了来突厥亲王和密州永安王回信。
一切皆他意料之中。
永宁侯营帐内,沈云亭问永宁侯恭声问:“密州援兵已赶来路上,若是有了密州援兵,岳父觉得我军能有几分胜算?”
永宁侯驻守凉州二十年,论对凉州局势和敌我两边兵力了解程度,无人能其右。
永宁侯『色』凝重道:“七成。”
沈云亭深思片刻后问:“如若战败,岳父以为最坏处境是什么?”
永宁侯直言道:“屠城,生灵涂炭。”
沈云亭默不声沉思,永宁侯上前拍了拍沈云亭肩膀。
沈云亭一顿,却永宁侯道:“放心,我绝不会让这样事发生。”
“突厥人野蛮残忍,骨子里带着侵略『性』和征服欲,一旦城破,屠城是必然,越是拼死抵抗,突厥人杀得就越狠。”
“如若到时真抵挡不住。”永宁侯抬手取上将军战盔郑重道,“我便以凉州主帅之名,靠降突厥。”
“输死抵抗固然气节可追,可赔上凉州几十万人『性』命去换一份气节,这些人中间有尚未经人事嗷嗷待哺婴孩,有对未来充满渴望少男少女,有含饴弄孙守着家门老者……这些人都死了不值当。”
“我嘛一条老命,战场上捡回过好几次命,这些年算是多活,赔了也就赔了。小禾有你,景玄也成家了,陛看我永宁侯府多年功绩上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永宁侯说得轻巧。一生杀敌铁骨铮铮,最后双膝屈服于敌人铁蹄之,保住了全城人命,等来了援军,己却因屈辱以身殉国。
沈云亭想起了前世保家卫国驰骋沙场永宁侯,到来却落得埋骨他乡受千万人唾骂场。
他沉眼道:“我们会渡过难关。”
至少现还有七分胜算。
军中悄然准备着大战来临,嘉禾一扎进了伤兵营里,沈云亭忙着排兵布阵。骆远伤刚好便投入了前线阵营,扬言要亲手灭了突厥亲王气『性』。
康复伤兵越来越多,密州援军也赶来路上,日日落,一切皆稳步行进。
到了第九日,清晨时分沈云亭便派人军营门前守着等着密州军来会师。
可没等到半个人影,到了夜里从密州传来了一份紧急军情——
密州军路上突遇地震,山石封路需绕道前行,耽搁数日。
这便意味着,凉州失去了援军。
刚才收到密州军急信,守城门将士急跑着来报——
“前方来报,突厥亲王带着二十万大军压境了。”
我军能战者尚有七成,算来不过十五万将士,原先十成兵力尚不能敌,如今堪堪剩七成,胜算可想而知。
没有退路,整个凉州已被『逼』至绝境,唯有殊死一战。
城门外突厥铁蹄踏来,全军戒严。
西北狂风卷沙,扬起黄沙席卷着马蹄,声势浩『荡』,如巨浪翻涌着沙海。
城门之上埋数千防御兵。
沈云亭站城楼上,由上而俯视着突厥亲王。
突厥亲王一身战甲有备而来,他望向沈云亭:“看来沈相今日是不打算交付议和金了。”
沈云亭回道:“亲王以为呢?”
突厥亲王轻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说话间,突厥军上万弓箭手拉弓对准城门。
战鼓声擂,沈云亭一挥手,身后将士高呼一声:“立盾。”
倏然间,城墙之上立起一面面长盾。
成千上万根火箭朝凉州城门划来,远处一声嘶吼“攻——”字,城门远处数万长/枪手滚着沙尘冲来。
城门前以程景玄骆远为首先锋上前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