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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暗处的龚农兵窃笑:有种的,把个体矿老板都抓起来呵。虽然他不在现场,但现场的情况,枝枝叶叶都清楚。
可是,他低估了瞿健。瞿健不但没有抓这些个体矿老板,相反,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命令下政府伙食团,做了一百多人的饭菜,而且有猪肉、鸡块、鱼,用一次性饭盒装好,给他们送去。
为了防备这些人被感冒,还特意用红辣子、生姜、胡椒,熬了两桶汤,从县一中借来两只大的保温桶(这是学校给学生提供开水用的),把汤装好送到广场。
开始个体老板们做出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样子,但是,寒冷里,人是抗不住饥饿的。干粮毕竟不饱肚子。加上个体老板们吃喝惯了,突然受苦,不习惯。所以,第一个人悄悄接受了盒饭,其他人也就跟着接受了。
瞿健为了防备不测,还叫县医院组织了抢救队,备了常用药,守候在政府办公室,这一招还真用对了。
个体矿老板中,有个绰号叫“狐儿”的,姓胡,叫胡廷贵。平时有高血压,一激动就昏厥。这天,搞忘了带药,果然晚上七点,昏了过去。
个体老板们一叫,医生马上赶到,药早准备好的,用开水灌下去,不一会儿人就醒来。说实话,没出事,万幸。出了事,肯定有人会趁机兴风作浪,不好收场。
大家对瞿健的经验,佩服得五体投地。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
到了晚上八点,老板们并没有撤去。
有个体矿老板想离开,又怕别人说。不离开,天黑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静坐没有实际意义。这时,小方出现了。他走近这些个体矿老板,轻言细语地说:“各位老板,如果你们真有话对领导讲,就请到政府小会议室。如果还想在这儿坐,冻死没有人偿命的。”
个体矿老板们有想静坐的,有想和领导谈的,有想啥也不说跟着混的。
最后,想谈的人占多数,他们进了政府小会议室。
瞿健、单元德、吕廉明、郑主席,在家常委,公、检、法一把手,全部参加。
各位老板先发言,一人限三分钟。
把他们的意见归纳起来——
一是没有出过矿难的企业,一样停业整顿,不公平。这叫殃及无辜。停一天生产,少上万收入,经济损失太大了。
二是安全设备设施,尽力而为。挖矿就是风险职业,矿工们也明白。他们愿意,为啥要把矿难责任全部归结到企业身上?不公平。
三是整改,要给出一个期限和标准,大家照此办理,尽快恢复生产,耽误不起呵。
四是县里不能只收钱,不办事。比如对安检员的培训,对抢险队伍的培训,要拿出具体办法。不能有事了找企业出气,平时只要企业出血。
这些意见,尖锐辛辣,不能说没有道理。当然有的问题,要马上解决,有困难。但必须答复,而且要答复得尽量让个体矿老板们满意。
瞿健这样答复:
虽然西流溪矿难发生在东风矿业,但是,每家矿山,都或多或少发生过矿难。所以,表面上的不公平,隐含着公平。而且通过这次整改,提高全县矿山的安全硬件和管理水平,对每位矿老板,只有益处。不发生矿难,不是给矿老板节约钱吗?
不能因为矿工们是自愿下洞挖锰,就把矿难的结果推给矿工。他们的生存能力脆弱。他们是用命在拼搏,所以更应该珍惜他们的生命。往往一个矿工,就是一家人的顶梁柱。柱子塌了,这家就完了。
整改的时间,暂时定为三个月。安全标准,早就有,只是没有执行。这次要按照标准落实,才准重新开工。一家一家地检查,谁先落实了,谁先开工。
谁不愿整改,那么就取消谁的资格。矿办将收回开采证,矿山将收归国有。
县里从矿山收益中,提出一部份资金,用于矿山抢险和安检培训,是完全应该的。等余县长回来后,由政府拿出个意见,报常委会批准。
矿老板没脾气了,一个个只好离开。
一场危机化解了,领导们长出了一口气。瞿健等矿老板撤走,人也累得瘫了。周身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躺在床上,仍在思考。
他深知,危机并没有彻底解除,个体矿老板们或许不会闹事,但有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黑漆漆的夜幕,沉重得如同铁板。平静的水波下面,会是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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