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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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告诉你，”虎杖从回忆中回神，稍微停顿了一下，“你总不可能……是宿傩派来的吧。”
少年纠结了一秒，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可能，唯独这个不可能。”
灰团漂浮了一下，“你好像挺有信心。”
虎杖默不作声，不打算解释自己哪里来的信心，他的思路继续向下，如果这东西是偶然出现想帮宿傩一把，骗他自杀是因为自己动不了手呢？
若真是这样，那正常的步骤应该先取得他的信任，但“不说谎”这个“束缚”又实在约束力太强，限制这么严苛，不利于后续操作，除了一开始有点用，后面反而是累赘。
不是说没有钻空子的地方，但被识破的可能性也着实是太高了，沉没成本超标，正常人不会尝试，对方总不至于因为他的年龄松懈，以至于犯这种搞笑的错误吧。
他好歹也是能压制两面宿傩的咒术师，虽说多半是靠天赋，但以往的经历说明这名头还挺能唬人的。
“你对我有些了解，对宿傩也是。”
后者还算正常，但前者就不一般了，一个月前的虎杖悠仁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除了体能好点，再没有出彩的地方。
这样的一个人本不该被过多的关注，但这家伙表现出一种认识他多年的谙习，它甚至能通过细节推测出他的想法，不是模糊的推测，而是真的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种程度的了解不是善于观察就能解释的，对方说话时的肯定仿佛那句遗言是对着它说的。
【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爷爷，您有料到今天这件事吗？
“有结论了吗？”
“老实说不太有。”
虎杖洒然一笑，又很快落下嘴角。
朦胧缭绕的灰团像气球挂在半空，未知塑料的表面被不详的阴霾笼罩，虎杖看不清那一团中心的东西是什么，但对方给他的感觉比伏黑的影子还糟糕。
糟糕，却熟悉。
这感觉让他下意识回避，他的直觉本来很少出错，但这次虎杖希望它失灵。
“你对我之前的提议怎么看？”
“你是指用束缚同归于尽那个？”
“没错，只要你舍得下代价。”
“这种骗人的话就别拿出来说了。”
少年的面色冷淡，似乎无意纠缠，灰团向上飘起，语气仍不紧不慢。
“骗你倒不至于，我说的都是真话。”
虎杖勾唇冷笑，“你怎么不说全呢？”
“‘死亡’的确是高价，跟老天换奇迹也没错，甚至将‘束缚’效果最大化，说起来也不算假的，但老天是个暴徒，放的是超高利贷，一个人的‘死亡’可换不了什么东西。”
“会死的只有我。”
“你让我刮目相看了。”
“宿傩不会有事的。”
“倒也别这样妄自菲薄，”灰团轻声回答，“虎杖悠仁这个个体，是唯一能规避法则伤到两面宿傩的人。”
虎杖深深皱眉，听不懂它说什么，但他抓到了关键词。
“伤到？”
“是的，他会陷入沉睡。”
“然后呢？”
“然后我会杀了他。”
虎杖咽了口唾沫，心底是惊涛骇浪，他随着灰团的引领，站起来走向一旁。
“去哪里？”
“去刚才没走过的地方。”
虎杖攥了攥拳头，今晚的重头戏来了，他跟上对方的身影，在过道里面移动，刚刚踏过的回廊此时突生出一条岔路，虎杖拐了进去，里面是一扇门。
出口？陷阱？管他是什么。
情况还能更遭吗？虎杖推开了门。
门后的风景和他想象中很不同，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却没打算面对这个。
大大敞开的木门后豁然又是个展厅，和其余三个不同，没有摆奇怪的雕塑，有的只是相框。
厚重的黑色相框像将相片里的人圈住，大概有他手臂常，从这门头排到那头，虎杖眯着眼打量，眉头无意识隆起，原本宽敞的房间被一排紧密连接的相框挤压得像一座敞开的棺材。
虎杖就站在棺材口，似乎要走进或走出来，扑面而来的凝重感几乎要夺走人呼吸。
低饱和度的画面给所有东西曝光，但灵魂状态的视网膜能看见很多东西，乱七八糟的人像正有序堆积在一起，虎杖注意到相片上格格不入的红。
一个叉。很多叉。
好像恶作剧一样，他看见无数叉。
整齐的相片上被人涂满了红色油漆，从每个相框的四角延伸到中心汇聚，突兀到渗人的红色给所有相片里的人打上鲜艳又生动的否定符。
淋漓着淌下的液体像蛋糕上装点的樱桃酱，黏腻而腐朽的味道在空气中悄然流淌。
这些人都死了，虎杖突然明白了这点，下一秒他闷哼出声，弯下腰捂住了脑袋，脑海中闪过东西，他抓不住却感到恐惧，本质是飘忽的灵魂此刻却切实在心悸。
撕裂般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一阵比一阵剧烈，他差点要以为身体回来了，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从意识的彼端上涌，虎杖听见水声，才知道灵魂原来能落泪。
痛，好痛啊。
少年□□着跪下来。
头好痛，身体也好痛。
虎杖觉得自己正在被看不见的刀片凌迟，漫长的撕扯感将灵魂抽丝剥茧，他茫然又悲伤，更多的是痛苦，就在他疼得恨不得就此失去意识时，凌迟结束了，虎杖瘫倒在原地。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剥离了什么东西，大口大口地喘气也不能抚平空虚，就在这种时刻他发现格外想念宿傩，对方的灵魂总能填补他心灵的空隙。
“你该杀了宿傩，这是属于我们的宿命。”
“我只要你愿意，我们能带他下地狱。”
灰团模糊的声音此时已传不进虎杖的耳朵，他原地跪着，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灰团好像不在意前者的情况，贴着墙面移动，路过每一张黑白相。
它的动作很像一个人在欣赏相片，毫无停顿的样子又好像根本没在注视，突然间虎杖缓慢地抬头，像被召唤了一样径直望向某个方向。
只见一个挨一个的黑色相框中，左手边第一张相片上印着张熟悉的脸，那个表情淡漠，眼睛里带着温度，似乎隔着重重时空与他对视的人毫无疑问是伏黑惠。
对方也被打了个大大的叉，虎杖僵在原地，安静得像一具尸体，过了很久他颤抖着俯下身，把脸埋进失去力量的手臂。
“伏黑，他在未来被我杀了吗？”
灰团安静了半晌。
“不是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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