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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入秋后,相思请江怀越帮她找一个人的下落。她想找春草。这个相思在京城淡粉楼里唯一交好的女孩子,自从一年前被一个外地商人买走后,就没了音讯。据说,淡粉楼看守花园的小厮康平谈起这件事,眼睛还是红红的。相思本来是让仆人去淡粉楼找春草的,没想到打听到的是这样的消息,得知之后不禁怅惘。她也知道那个小厮,在当初愿意开了偏门放她和春草去轻烟楼找馥君,就是因为默默爱慕着春草。但是他们两人都是从小就被父母卖给了严妈妈,连自身都不能做主的人,又怎能顾全他人生活。尽管如此,相思还是想知道春草去了何处,过得怎么样。这事对于江怀越来说并不算难,没过多久,他的手下就探知了春草的下落。她被那个四十多岁的商人买回了山西,才被安置在府外别院,正室夫人便得知此事,带着一群婆子和娘家兄弟打上门去,将春草连打带骂,大闹了半天都不肯停歇。后来还是其他人求情,正室夫人才勉强同意让她住在别院厨房边的小屋,平时帮着洗涮,商人再想见春草一面,可以说是难于登天。相思没有想到春草竟然过得如此凄凉,得知此事后,立即坐着马车赶去了山西。春草被折腾得面黄肌瘦,乍一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是白日见了鬼,待等明白原委,忍不住抱着她大哭一场。相思随即派人找到了那名商贾,直接提出要以双倍的价钱将春草买回,不让她在此遭罪。商贾自是不乐意,然而相思质问道:“你贪图她年轻将她买回准备做小妾的,结果正室夫人凶悍无比,现在将春草作践成这样,还不如一个普通的丫鬟。你连她的身子都近不得几次,还霸占着不放?!”“现在近不得身,不等于以后也一样!这是我家事,轮得到你管?!”商贾只听春草说眼前这位年轻夫人是她以前在京城的姐妹,便以为也只不过是从了良的官妓,充其量不是当妾就是做续弦,没什么身份,故此气势汹汹不肯相让。相思绷着脸,又问春草:“那你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春草自然不肯,求着相思将她带走,商贾一听更加恼火,叫来家丁便准备将这个多管闲事的妇人赶出大门。随相思而来的仆人此时才呵斥对方,并说出了来历。商人在印证之后,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求饶,甚至主动将春草分文不要地送到相思身边。“说好了双倍给你钱的,就不能赖了。”相思虽然很不满,但还是令人取出银票,交给了商贾。在满院人的匍匐之下,她终于将春草带出了大门,送回京城。春草一路上问及她为何会嫁给了西厂提督,相思想了想,道:“你也见过他的,就是当初
初,我姐姐被高焕抓去,我跟你回到淡粉楼以后,涵秋厅不是正在举行宴席吗?”春草愣了好久,才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个事情……”“后来,严妈妈叫你去给一位提前离席的大人送醒酒汤,我接替了这个任务,去了水榭。你还记得吗?”“哦,是这事啊!”春草这才明白过来,“对对,你当时是不是想求那位年轻的大人救馥君?后来,好像还见过他,我当时不是说要是你能跟他攀上关系,也算是不错的缘分啊……毕竟比那些糟老头子强太多了!”相思抿着唇笑:“所以后来真的嫁给他了呀。”“什么?他就是……你现在的夫君?!”春草瞠目结舌,缓了好久才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他用权势逼迫你嫁的?没想到他虽然长得俊俏,却是西厂督主啊!”相思还是笑着道:“你觉得我这个性子,会是被人逼着出嫁的人吗?要是我不喜欢他,哪怕血溅当场,也不可能让他如愿。”“啊?那你……”她正正经经地道:“自然是我锲而不舍,多年如一地追着他娶我为妻呀!”春草愣了好久,道:“那我明白了,他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定是有超出普通男人的气魄和才干,不然以你的眼光,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跟着他呢?”“春草,你也还是很有眼光!”相思颇为欣慰。她带着春草回了京城,在征询春草意见后,派人去淡粉楼接出了那个守花园的小厮康平。两人见面后,又是相对哭泣。“如果你们愿意成婚,我可以帮着操办婚事。”相思道,“要住外面的话,我找人帮你们看房子,如果暂时找不到,那就先住在这儿,反正屋子还有空的。”春草惊诧地看着康平。康平红着脸,不吭声。相思道:“刚才管家不是说,他问起你还想不想娶春草,你是点过头的吗?”康平偷偷看着春草,支支吾吾道:“可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相思故意又问春草:“你觉得呢?是不是看他年纪小,显得不成稳?”“他是比我还小一岁,可不是油嘴滑舌的,这你也知道……”春草毕竟是经历过波折的,谈及此事,终究低下头不吱声了。康平听她这样一说,挺起腰板道:“春草愿意嫁给我的话,我就加倍卖力干活,以后一定能养活一家子!”春草噙着眼泪笑了。*这两人的婚事都是相思一手操办的,成婚后,他们就住在了江府,康平还是做起老本行,为苗圃修枝护养。相思跟着春草向康平学栽花种草,更多的时候则会进宫去。她会陪着小穗说话,也照顾年幼的纯和帝。纯和帝一年一年长大,从学会奔跑到开始启蒙,聪敏好学,纯良守礼。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两位太后娘娘中,荣太
太后显得高高在上又严厉,而生母纪太后则少言寡语,不够亲近。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云姨。说来奇怪,云姨似乎从不知烦恼为何物,至少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像纪娘娘那样郁郁寡欢,也很少像荣娘娘那样目光凌厉。纯和帝觉得云姨应该是这世界上过得最快乐的人,比他自己还快乐,因为她不用起早贪黑地去读书习字,更不用被许多人管这管那。可是他又很奇怪,因为大家都说,云姨是江提督的夫人。纯和帝从小就有点怕江大人,其实江大人从未呵斥过他,相反还对他态度谦恭又温和。但是他知道,江大人其实并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因为他见过他训斥其他內侍,甚至跟内阁大臣抗争的样子。神情冷峻,言辞犀利,一点儿也不像在自己面前的模样。所以纯和帝始终不太敢跟他没大没小。他甚至还悄悄问过云姨:“江大人在家里也会对你板着脸吗?”云姨笑道:“怎么会呀?他不敢。”“不敢?我看他很凶的样子。”“他对万岁凶吗?”“那倒不是……”纯和帝想了想,道,“但因为我是君,他是臣,对不对?”云姨又笑:“我是妻,他是夫,他也不敢对我凶。”“真的?”“其实也不是不敢。”云姨抚着他的肩膀,“大人对万岁好,和对我好,是一样的,都是因为他不会对喜欢的人凶啊。”纯和帝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纯和六年春,荣太后病重。江怀越在宫中陪了她许多天,她在身体稍稍好转的时候,还执意要去看看当年吐蕃大王进贡的汗血宝马。江怀越不顾其他人的反对,亲自陪着荣太后去了马场。草色青青,骏马奔腾。她倚坐在辇车中,望着远处那群奔驰的汗血宝马,找了许久,才依稀辨认出落在最后的那两匹马,正是当年承景帝与她并肩乘坐过的坐骑。“以前最健壮的,现在已经跑得最慢了。”她感慨万千地道。江怀越轻声道:“娘娘,这两匹马只是最近有些倦怠,往日其实还是很有精神的。臣已经命人多加照顾了。”她摆了摆手:“年纪大了,没有力气也是常理,不必再过在意。我只是想着,这一辈子怎么就过得这样快呢?人是如此,马也一样啊。”“娘娘经历许多风云变幻,才会觉得人生短暂,像那些凡俗之辈平庸度日,或许只会感到年复一年,无聊至极。”荣太后看看他,笑了起来。“怀越,你总是会说话,却又不像有些內侍和大臣那样,讲起恭维话来令人背脊发麻。也难怪先帝对你虽曾疏远,终究还是放在心上的。”“先帝与娘娘对臣的宽容与信任,臣铭记不忘。”江怀越叩拜道。纯和六年五月十七,荣太后逝于昭德宫。这位同样是宫女出身,曾在承景?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color:red>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