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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今夏没说话，只是眸子里已经蕴上了计算。
电梯直达一楼。
古裕成跟着赵今夏的步伐，慢步走到车前。他为赵今夏拉开车门，赵今夏收起拐棍，坐进副驾驶。
“下个月七号成年的话……”赵今夏往后一靠，“告诉贺老板，说好，下个月七号之后，收费标准改下吧。”
古裕成愣了愣。
未成年犯罪，赵今夏应该是最讨厌这类人的。他都没敢在她面前具体提贺老板儿子的事情，一切都让她自己去看，只是没想到赵今夏居然会说这么一出话。
“对了，我妈说要给你找一个日常助理——”
“不必。”赵今夏毫不犹豫打断古裕成的话，“代我谢谢阿姨。”她目视前方，直至车子转弯，阳光正对她，觉得刺眼，她才偏过脸去看别处。
古裕成无奈。赵今夏刚开始一个人住那么高的大楼时，他还很担心来着，但赵今夏说：“我赚那么多钱，你当我赚钱是无用的吗？我住的地方安全措施很好，你不用担心。”赵今夏不喜欢别人过度关心她，她的腿又不是不能完全走路，再说，她的脑子比一般人都很好使。
到了事务所，贺老板已经等得喝了三杯茶了。
赵今夏杵着拐棍立在地面，她抬头看了眼今天的日光。算了算时间，贺老板应该等了超过三小时了，且现在时间不到十点，茶水不烫，且有空调，贺老板出了这么多汗，想来身体应该有问题。
赵今夏坐于贺老板面前的办公桌后面。
古裕成想抽烟，碍于赵今夏，烟没点燃，只能叼在嘴里。他看着贺老板，客套笑笑：“贺老板，把你儿子的情况具体说说吧。”
贺老板拿着手帕粗糙地擦了擦脸，扫了眼办公桌内的那个戴着眼镜的女人。看起来那么瘦弱，真的能救他儿子吗？
古裕成闻了闻香烟的味道，看着贺老板。“贺老板，时间是金钱啊。”
贺老板只好放下自己心里的想法，开始说儿子的事情。
根据古裕成的说法是：贺文，未成年，因侵犯女学生而被女学生家长告上法庭，官司以女生方失败告终，还是钻了未成年法律不完善的空子。可前一段时间，s省首例处罚未成年案件让贺文再一次被告上法庭，而这一次恐怕是不能钻空子了，不光是法律，连网络舆论都如刀片向贺家父子袭来，没有律师肯接这个案子，除了赵今夏。
外界都说赵今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律师，她只看利益。
贺老板说贺文是个好孩子，没道理做那么出格的事情。
赵今夏听贺老板说那名女学生是主动的说法，甚至添油加醋时，她摘下眼镜，看向贺老板，声音清冽：“贺老板，在我面前最好不要说谎。”
古裕成也不满贺老板将罪责全部推给女学生的说法，但还是笑笑：“贺老板，要完全说实话哦，否则到何时哪里出了问题补不上去，就不能怪我们咯。”
贺老板对上赵今夏那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睛，慌了慌，连忙说实话，说的确是儿子的原因，儿子一直喜欢那个女学生，是一时糊涂了才会做出那种事情，但事实根本就不像网络上说得那么严重……
古裕成送贺老板离开，回来就听赵今夏说：“我要亲自见贺文。”古裕成只得送她去拘留所那边去见贺文。
贺文长得很斯文漂亮，一点都不像贺老板。他看向赵今夏的眼神很干净，是个好学生该有的模样。
赵今夏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没有丝毫隐瞒。提及女生的时候，贺文低下头，不肯再说话了。
会见室内安安静静。
赵今夏手里的金属签字笔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她想起资料上的一些细节，还有视频里的贺文，对待女生小心翼翼，即便做出有接触的事情，男生放在女生肩膀上的手也是颤抖的……
“现在网络上攻击的不止是你了，还有你的家人。这样也没关系吗？”赵今夏说。
贺文抬起头，稚嫩的面孔上全是泪痕。他摇头，摇头说：“我……我只是，我只是……只是没忍住亲了她，我没做那些事情。”
“仅此而已？”
“是。”
赵今夏想起资料上那个女学生的面孔。或许正是没感情参与，她才能感觉到视频里那个女学生对贺文的不屑，贺文笑脸以对，女学生纵然是满面笑容，可眼睛骗不了人。女学生讨厌贺文，笑脸相迎，只不过是要利用贺文的家世金钱。
赵今夏将这事告诉古裕成，古裕成有些意外：“你怎么看得出来？也许你错——”他立时顿住，没有感情的赵今夏怎么会看错？就是没感情，她才能理智分析一切事物。古裕成心中一沉：“照你这么说，那个女生说谎了？”
下午的日光太晒了。
赵今夏坐进车内，避开阳光。
古裕成打开平板电脑，看着上面网友激烈的言论，一时说不出话来。网络上的言论全都偏向于女方，女方说什么，大家都相信，而男方没有辩驳一句，这让网络言论更加相信女方。
赵今夏闭上眼睛。
正义是对的，但真相……很模糊。
古裕成送她回家，看着她杵着拐棍一步一步进了电梯，看着她的腿，心中一闷，用力耸了下肩膀，转身点燃香烟。
赵今夏人一走，他总算可以抽烟了。
回了家，古裕成母亲问及赵今夏的事情，古裕成说：“妈，你别操心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子，她不喜欢的，你要真是关心她，给她弄点好吃的，我带过去就行了。”
古裕成母亲叹了口气，“今夏以前不是这样的……”
闻言，古裕成目光一顿，他已经想不起以前的今夏了，脑子里全是今夏受伤时的模样。
腿都断了，她居然没哭。
那么强烈的疼意，那么弱小的一个女生，怎么就不晓得哭呢？
倒是他，他哭到嗓子都哑了，赵今夏却是摸着他脑袋，说：“我还没死。”
时代大厦住宅区大楼。
赵今夏进门，换鞋，去另一间专门用于清洗消毒的浴室，清洗好之后她才去衣帽间换衣服。换好衣服，她跛着腿走到阳台上，慢慢坐于沙发上，往后一靠，看着漫天星空，看不清楚，又去摸眼镜戴上。
不远处的另一个角落里。
地狱公司通往人间的电梯门开了。
魔鬼们出来寻欢作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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