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分离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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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嘴边的逼问之话都压了下去，吐出一句由衷之言，“好美啊。”

我忍不住跑到花丛中，用手抚摸那些不知名的花朵，或是秋海棠，或是野月季之类的。

眼下也全然忘了嬷嬷要少晒日头保持皮肤白皙，夫君见了才欢喜的交代。

我蹲在地上，玩的忘乎所以，不经意间感觉头上一小片阴。

我抬起头，发现李必正举着袖子，为我遮阳。

我的荷叶方才放在三清殿了，我望着他，看他眉头愁容渐散，还是忍不住站起来，问道：“李必，你今日来有话跟我说，对不对？”

李必让开一步，垂下头去，想了一会儿，抬眼道：“前几日，我去东宫与太子论道。说起圣人想筹建的那个新衙门。”

我点头，示意让他接着说。

他道：“我本势在必得，甚至接连赶路去定州找老师，想请他出面，管理靖安司。”

我那时才知道，他上元节那天去定州是为了与何执正共谋大事。

“老师身子不好，长安天寒，他在定州休养，那时我与老师已快商议停妥，结果”

他顿了顿道：“终究是我年少狂妄，做事冲动，对靖安司这一主管长安策防的衙门，得失心太重。我说的一些话，传到圣人耳朵里。若在平时，芝麻小事，圣人不会责备，但这段时间吐蕃扰边，突厥内乱，再加上宁王病重，圣人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寝不能寐，故而，迁怒到我。”

我一惊，几乎能猜出后面的结果，宁王李成器乃圣人长兄，胸怀天下，谦和有才，当年韦后作乱，李成器与圣人配合默契，力挽狂澜，铲除奸后，还李唐江山。

彼时李成器为太子，后主动让出东宫，将圣人拥上皇位。

宁王与圣人感情甚笃，非常人能比。李必是撞到刀口上了。

果然，李必道：“圣人批我道心未成，仍需修炼，入仕为时过早。”

这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这是遭贬谪了吗？

“所以\李必舔了舔嘴唇，开口地有些艰难，“我暂时不能与你成亲了。”

我听完，脑子一片空白，本应该很生气的，却居然还能笑着问：“这是为何？”

他道：“圣人言语虽不严苛，但天子一言九鼎，我必得暂时离开东宫，离开长安\

\那又如何？”我不知道这与我两的婚事有什么关系，我道:“李长源，主动上门提亲的是你，将利害说的头头是道的是你，如今婚约已成，契书尤在，反悔的人还是你。”

“我没有反悔！”

“那你想怎么样？！”我咄咄相逼，逼着他说出真心话。

李必退无可退，终于道：“我此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仕。”

我愣住了。

他双手无力下垂，望着西山日薄，声音渐哑，“我，我有可能一辈子就待在山里，做个平凡的道士，或是成为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再无作为。”

我知他遭训斥，心情低落。

李必向来得各方的赏识与宠爱，人人都赞他神童，日后有大成就。

他的成长，顺风顺水。

正意气风发，雄心拳拳之际，突然一盆凉水浇下来，他必是受不了。

但

我道：“你不过二十岁，怎么一眼将人生望到了头？我记得你从小就有宏图伟略，愿以魏相为镜，进入凤阁，一展豪情。”

“灵素，”李必看着我，道：“古往今来，追求出将入相的，多如过江之鲫，但真能成事者，能名垂青史者，不过一二。”

“灵素”

他说：“我不想耽误你。”

我的手有些发抖，我知道他心里所虑，也知道圣人命他潜心修道的消息传出来，李家不会再逼他成亲，我家也会暂缓婚事。

但于我来说

“于我来说，我并不在乎。”

李必眸光闪动，我怕他误会，又添上一句，“本来就是假的，不是吗？”

李必怔住，半晌，笑了笑，难掩颓唐。

“走吧。”他道：“我送你回家。”

李必转身往山下走，我追了两步，道：“三年之约还未到期，你不可毁约，否则那幢宅子就是我的了。”

李必没有回头，身影渐行渐远，我跟在后面，有些踉跄，脚步绵软。

檀棋上来接我，我问她：“李必可定了清修的地方？”

“定了。”檀棋道：“在太白山。”

我稍微安心些了，那太白山就在长安附近，退可归隐，进可出仕。

李必很快就会回来。

我举目望去，李必的身影已飘往山下，那抹旧绿就要看不见。

残阳如血，将落云海，我抓紧机会，双手拢音，冲着他的方向喊道：

“李必，我等你，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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