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5章】天命骑士（完）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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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你们的家，关紧你们的门扉，拿布条堵上窗缝，不管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都不要走出房舍。”

薇拉咽下一口咸涩的血沫，她看着无星无月没有光明的夜幕，想到距离黎明还有那样漫长的时间，便不由得心生寂寥与萧条。

“如果夜晚有照亮黑暗的火，就好了。”

奥托薇拉笑着，用布条将大剑与自己的手绑到了一起，迎上了那远远而来的骑士大军。

公元1482年，天命骑士，“拾荒者”奥托薇拉被判渎神罪，因其残忍杀害16名教士、7名天命官员，最终被处以火刑。

行刑之日是在深夜，被判定为“被恶魔污染了心灵的堕落骑士”，奥托薇拉被人用长钉钉穿了四肢，固定在十字架上。

没有旁观者，没有百姓吆喝呐喊的讨伐声，死寂一片的广场上，只有自说自话嚷嚷着“宽恕”的神父与手持刀剑的骑士，宛如闹剧般审判着这个十九岁的女孩。

熊熊燃烧的烈火点亮了无星无月的黑夜，奥托薇拉眼底映着这刺目的光明，忽而低声唱起了歌。

“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火焰撩舔她的脚趾，被淅淅沥沥淌下的鲜血浇得明灭不定，奥托薇拉一时间竟分不清滚烫的是火焰还是自己的血液。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火焰很烫，血液很烫，就连眼角滚落的泪水也炽热得滚烫，在几乎能令人发狂的痛楚中，奥托薇拉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人。

——她以为自己是那熊熊燃烧的火。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我发誓，我将贯彻自己的信念与生命，以灵魂铭刻我的誓言，谨以此献上无上的荣光，为世上的一切美好而战——”

奥托薇拉唱不下去了，剧痛让她忘记了这首属于骑士歌谣，忘掉了这首让所有人铭心刻骨、为友人扶灵回乡时的曲调。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歌变了调，没有听见自己最后的几句宛如声嘶力竭的呐喊，在黑夜中久久回荡。

她忘了被奥托娇宠着长大的自己是个胆小怯懦又怕痛的姑娘，忘了自己为人的岁月那样短暂，也那样漫长。

她只是觉得很不甘，不甘一辈子仅仅只是这样。

——没能成为自己憧憬的明光。

就像前文明系统所说的那样，她最终也不过是辉煌一时的烟火，而烟火易凉。

无法成为太阳，照耀四方。

熊熊燃烧而起的火焰烧红了半片天空，与拂晓而来的光明混淆在一起，让人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火焰点亮了黑夜，还是火焰引来了曦光。

面色发白的克罗耶长老握紧了自己的权杖，狠狠地剁了剁地板，他不再去看被鲜血染红的教堂，反而让骑士们拿起刀剑，指向“无所作为任凭堕落骑士屠杀神使”的“罪人”们。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先机，丢掉的不仅是反叛的力量，还有民心与信仰。

走向村庄的骑士们神情肃穆，却在踏入村庄的瞬间被兜头砸来的石子、臭鸡蛋、菜叶子逼得狼狈不堪。

“背德逆神之罪人！”

手持木棒锅碗瓢盆等物的百姓红着眼，疯了一般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你们才是罪人！你们才是！”

有反抗力的青壮年都拿起了武器，干练果断的妇女也拿出了一切自己能想到作为武器的东西，就连孩童都哭着抓着小物件，朝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骑士们丢去。

“为什么我们要忍受这一切？为什么我们要承载这样的悲伤——！”

“为什么坏人可以为所欲为，好人却不能有好报？！”

“真正玷污了骑士之名的究竟是谁？！真正应该被处死的人究竟是谁？！”

——谁来给我们一个答案？

流血漂橹的村庄，身穿光辉盔甲的骑士杀人杀到手软，然后被蜂拥而上的村民们用石头砸烂了脑袋，死在那通往刑台的阶梯上。

蜿蜒的台阶上鲜红一片，那是一个个沾染着血液的脚印，大小不一，却指向着同一个方向。

他们哭喊着、啜泣着，在焦黑的十字架前跪下，他们做了自己挣扎了一晚都不敢做的事，付出了鲜血的代价，最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属于弱者的嘶喊。

“奥托薇拉大人啊——”

这里，是这位属于弱者的骑士最后停留的地方。

率领着大军赶到南部的天命主教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子民为他打开了城门，所有人匍匐跪地，恭迎他的到来。

城镇里容貌最美最纯洁的姑娘流着泪，捧着一条灰黑的裹尸布跪在所有人的前方，膝行来到那位骑士奉之为神的男子身前，高举双手，将手中的圣物奉上。

——残破的裹尸布上，属于英魂的圣痕，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依旧会有人回忆起夜色中烧红天幕的火焰，仿佛为世人扫清迷茫，指引前路的光。

“我们所生活的理想乡，是有些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堂。”

【天命骑士燃烧十字架的生命之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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