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 58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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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猎猎作响, 狗子紧紧闭着眼睛, 死死扒拉着救护车车顶, 如同刀子一般寒风快要将它两只耳朵都削掉。

它脑子里一片嗡鸣, 全是救护车呜呜声音, 以及小年夜到处噼里啪啦一片炮竹声。

它离开了，它就这么离开了

它出院后内脏损伤还没全好, 刚才又被救护车拖拽在地上, 两条后腿只怕要彻底作废了, 但这一刻，它却感觉不到疼痛

在这样混乱道路上，它心脏狂跳，血液沸腾, 内心满是对未知命运恐惧以及激动

它真能回到自己身体吗它去了医院会见到是什么自己真如新闻上所传死了吗还是如自己记忆里只是变成了植物人

作为人类记忆在这五个月时间里, 已经渐渐被狗记忆给侵占了。狗子脑海里走马灯似飞速流逝过这五个月以来，自己所经历过事情, 只觉得大梦一场，有些恍惚。

它从垃圾桶里狼狈地睁开眼，被欺凌被驱逐、被踢踹被丢弃, 最后流落到救助中心, 那糟糕三个月它已经不愿意回忆起

此刻，它脑子里一幕幕闪过，全是这两个多月被谭冥冥带回家以后, 感受到一点一滴温暖和治愈

她是那个在它最脏最狼狈, 最难看最丑陋时候, 将它从天寒地冻带到温暖中人。在它是只狗时候，她几乎是它全部。

等它回到人身体以后，它一定要报答。

但等等，狗子忽然在寒风中浑身僵硬它忘了很重要一点它变成狗后会失去记忆，那万一它恢复成人以后，也会一点一点消失掉作为狗时记忆怎么办那它岂不是会忘掉她

狗子猛然想到这个可能性以后，惊惧极了，几乎一瞬间就生出从这里跳下去，跑回去冲动。

可是，它以前是个人啊，难道真要放弃作为人机会吗一条狗寿命有多短它又不是不知道，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了

更何况，上次被踹到墙上那一脚，让它狗身子内脏有所损伤，再加上以前受过那些冻捱过那些饿，宠物医院医生都说它之后可能会比别小狗寿命要远远短一些了

狗子内心天人交战，最后挣扎地闭上了眼睛。

它只能赌一赌，赌自己万一能够恢复人身体，不会丢失掉属于狗记忆。毕竟人脑容量比狗大很多。

小年夜，路上根本打不到车，等拦下车，只怕救护车早就消失在几公里之外。

邬念疯狂地追在车子后面跑，他追了足足两条街道，但只能眼睁睁看着狗子趴着那辆救护车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

他不得不攥紧拳头停下了脚步。

他浑身简直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他撑着膝盖喘着粗气，肺都快炸了。

旁边行人怪异眼神他都充耳不闻，他抬起头，用拇指揩了下方才被摩托车差点撞到嘴角弄上去血渍，眼神愤怒而惊慌。

这条狗到底想干什么一条狗突然跳车逃跑，说出去不会有人信，只会有人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事情。可偏偏刚才就是发生了

邬念攥着拳头直起身子来，几乎有几分气急败坏，但同时，眼睑下深藏着浓浓不安。

方才太快了，也太突然了，他只看清是一辆救护车，但根本没看清车牌号，这样一来，鬼知道这条狗会跑到哪里去。它是想去医院，但去医院干什么难不成这只狗体内住着那个人灵魂有什么惦记着住着院人

全市总共有二三十家医院，要是一家家找过去，几乎是不可能事。

所以，也就是说，狗子真在自己手上丢了。

邬念剧烈奔跑后脸色和唇色几乎一瞬间有些苍白。

足足两个多小时，快晚上九点钟了，邬念和小狗还没回来，谭冥冥难免有点担心。

她给邬念发去短信，问他是不是没找到小区右边街道宠物店，要是找不到或者没买到就算了，先赶紧回来吧，别在外面冻太久感冒了。

可是，短信一直没回，她又打了两个电话，也没人接，之前邬念接她电话一直都非常快。

“奇怪。”谭冥冥看着手机屏幕嘀咕道，但今天是小年夜，外面因为放鞭炮人太多，街上甚至还有人巡逻，所以街上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

电视机上晚会节目还在放，谭冥冥不由得从沙发上支撑起身子，想问问谭爸爸谭妈妈，邬念有没有给他们通电话，怎么还没回来，但一回头就发现谭爸爸谭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卧室去了，像是有什么事要商量一样。

此时此刻，主卧，气氛无比低沉，谭爸爸哑口无言、六神无主地坐在一边，看向满脸怒容谭妈妈。

而谭妈妈心里除了生气，更多是心悸和担忧，她知道为什么民警告诉自己那个小偷少年名字那么眼熟了，之前在邬念资料上分明看到过，为了确定这一点，她还翻箱倒柜找出资料再次确认。

当确认之后，她脸色彻底难看了，心头一直高高悬挂大石头就像是“砰”地一下子砸下来了一样。

她就说，她就说怎么总有种不太好感觉之前就害怕邬念和那抢钱包少年认识，万万没想到，女人直觉居然如此准，他们还真一同进出过少管所

这意味着什么谭妈妈一直回避去想邬念以前那些经历，虽然可怜是可怜，但肯定也干过不少坏事，看那个抢钱包少年毫不犹豫一脚将小狗踹飞到墙壁上，压根不管小狗一条生命死活就知道了

如果只是承担起教育他一个孩子义务，也就罢了，可现在冥冥也只是个孩子而且，他对冥冥感情又看起来浓烈得可怕，方才那眼神

谭妈妈不由自主焦灼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内心天人交战。

就在这时候，听见外面大门响了一声，应该是邬念和小狗回来了

谭爸爸得知了小念和抢劫钱包少年认识事情，心中也已经泛起了些许不安，只是没有像谭妈妈这样把什么都写在脸上而已，他一时之间想不到怎么解决，但想到今年还是小年夜，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于是拽住了谭妈妈手，压低声音道“待会儿出去别提这件事情，好歹好好过一个小年夜吧。”

谭妈妈有点生气地甩开他手“我知道，还用你说。”

但当他们走出去，却和打开门谭冥冥一样，同时愣住了。

门口邬念膝盖处脏兮兮，有点血渍，满头大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看向谭冥冥，脸色十分忐忑。

狗子丢了。就邬念带着它下去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就丢了。

全家人错愕震惊又惊慌。

不，其实不是一会儿，邬念带着狗整整有两个小时没回来了

谭冥冥还以为是附近那家宠物店关门了，于是邬念带着小狗去再远一点地方买了，压根没想到会在小年夜发生这种事

她自责无比，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看着邬念膝盖裤子上痕迹，顿时心慌意乱“刚才你们半个小时没回来，我就不该打电话，就该下去找你你是不是摔跤了，没事吧”

她蹲下去想看看邬念摔得怎么样了。

但邬念仓促将裤管放了下去，勉强开口道“姐姐，我没事，皮外伤。”

而六神无主人一下子变成了谭妈妈，她快着急死了，忍不住发火道“狗怎么会丢了呢，我们家狗那么乖，即便不牵绳也从不乱跑，怎么可能突然自顾自跑掉关键是，一百万才刚出院，还没好全，刚才进门时候不是走路都费力吗，怎么可能突然跳车”

邬念张了张嘴巴，完全答不上来。

他站在玄关处，感觉浑身发冷。

方才才对邬念有了不好印象谭妈妈根本不信邬念话，可看邬念一下子发白唇色，她也意识到自己因为过于着急语气有点冲了。

于是她竭力克制住自己心头怒火和焦灼，努力缓和了神情，柔声问“小念，阿姨刚刚不是在怪你，你还记得在哪里丢吗，我们就去哪里找。”

“记得。”邬念敛了眼睫，转身去开门，低声道“我也去继续找。”

谭冥冥也赶紧一瘸一拐地去换鞋“我也去”

邬念停止握住门把手手，低下头去看她脚，皱眉道“姐姐，你回沙发上去”

谭冥冥无疑是最担心人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找不回来，那小年夜狗子拖着受伤后腿，未完全痊愈身体，能去哪里，一条狗一旦走失，是很难找回来。

她鼻尖发红，急得有点想哭，但怕邬念自责，于是一直将眼泪含在眼眶里。

还是谭爸爸勉强镇定“去什么去，都去了家里就没人了”

他对谭冥冥道“冥冥，你脚踝肿成这样，先留在家里，打电话给之前你妈联系那位民警同志，问他狗丢了能不能帮忙找，一般情况下狗如果不是被偷了，而是自己跑丢了，民警是不会出警，但你还是联系一下，并且在家里等着我们消息。”

“然后，小念，你带我和阿姨下去找，我把车子开过来，我们顺着这条街慢慢找，把附近街道都找遍，可能小狗就在这附近，还没跑远，最后只是虚惊一场呢，你别太自责也别太着急了。”

邬念勉强扯起嘴角，点了点头。

再顾不上说什么，一家人十分慌乱，只匆匆出门，赶紧下去找了。

原本是阖家团圆、气氛融洽小年夜，但因为这个插曲，谭爸爸谭妈妈邬念全都分散开来去找狗，只剩下谭冥冥一个人待在家里，静悄悄一片，令人害怕。

她心里焦灼如焚，听见电视机和外面鞭炮声，都只感觉心慌意乱，于是忍不住关了电视，费力地走到阳台上去，拉开窗帘朝下看，祈祷着爸妈和小念尽快回来，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今天下午谭妈妈炸了很多绿豆圆子之类东西，全家人都没来得及吃，现在匆匆搁在厨房，已经全都冰凉了起来。

而谭冥冥原本打算给杭祁发祝福短信，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没了心思。她在阳台没等到，反而是底下幢幢树影让她更加心慌，于是她又索性回到沙发上抱着膝盖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谭冥冥心里隐隐有种不好预感，狗子这一次，不会回来了。

上次被狠狠踹到墙上去，死里逃生，仿佛就是捡回一条命了，而这一次，好像到了它要离开时间。于是它就索性离开了。

这注定是一个人仰马翻小年夜。

派出所那边自然是不受理小狗丢失这种小事，于是谭冥冥只能干巴巴等着。

时针一点点转动，转到了凌晨三点多，外面已经完全没有鞭炮声了，路上也没有人，四周静谧一片，令人发慌之时，底下传来了汽车声音。

谭冥冥顿时紧张起来，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去阳台，不知道爸妈他们找到没有

很快，门打开了，谭爸爸谭妈妈一脸疲惫地走进来，后面跟着邬念，谭冥冥看着他们，心中直直沉落并没有狗子身影。

没有找到。

就这么找不到了。

只知道狗子跳上一辆救护车不见了，并不知道它中途是否又跳下了车、抑或是被车子甩了下去。

并且，也不知道是哪辆车，道路监控也不是这么随随便便调，不可能为了一只狗大费周章。

整个城市一环二环三环好几环，怎么可能轻易找得到一条狗呢。

更令人担心是，小年夜路上车子格外多，全都是回老家探亲车辆，开得又凶又快，就怕狗子在这些车辆疾速行驶马路上，一个不小心被车撞上

全家人心事重重，异常疲惫。

已经凌晨了，再熬下去，别说是谭冥冥和邬念这两个小孩了，恐怕连他们两个大人都受不了，于是谭爸爸催促谭冥冥和邬念先去睡觉，明天起来再说。

谭冥冥欲言又止，她心中很害怕，怕狗子真出什么意外，上次是当着妈妈面被踹飞，她看见狗子嘴里哗啦啦流血，只觉心疼，但这次却是意外丢失，她甚至不知道狗子现在处于什么情况当中，于是心中除了忧心就是忧心。

可爸妈包括小念，都已经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她只好赶紧去帮大家把温水放好，催促爸妈快去洗澡睡觉。

谭爸爸谭妈妈实在是太累，白天忙了一整天大扫除，晚上开车、找狗，再加上神经一直紧绷，这下无法再支撑下去，于是简单对谭冥冥叮嘱了几句，便先回房休息了。

客厅里一下子寂静下来。

谭冥冥收拾好爸妈脏衣服，放进洗衣机，然后揉了揉眼睛，转过头，看向沙发上背影。

客厅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下玄关处小小一盏黄色灯光，于是，邬念坐在那里，他额发尽数汗湿，只穿着单衣，从肩胛骨中透出几分莫名涩意和躁意。

狗子丢失，确奇怪。

尤其是邬念说，小狗是自己主动跑掉。这在谭妈妈看来，几乎是不可能事，小狗来家里这么久了，又聪明又护主，黏谭冥冥黏得要死，怎么会主动离开这个家。

所以，谭妈妈完全不相信。她觉得是邬念没照看好，丢了狗。

但谭冥冥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怪不到邬念头上去很奇怪，她在亲眼见到狗子动过她电脑之后，心里面就一直有一些天方夜谭、匪夷所思到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念头冒出来，那就是，这只狗聪明得像个人一样。

它那么聪明，只要不是被卖掉，被困住，它一定会想办法回来。

也就是说，它跑失，一定是它自己想走掉。

这些说出来根本没人会信直觉和猜测，令谭冥冥认为，小念说都是真。

可是怎么解释

就像是她没有亲眼见过抢钱包小偷，尽管生气愤怒，却无法和谭妈妈一样对那种恶劣少年产生阴影一样。

谭爸爸谭妈妈没有亲眼见过狗子打开自己电脑，肯定也无法去想象她说都是什么诡异事情。

见邬念还在那里发呆，谭冥冥虽然心中非常挂念狗子，但还是忍不住将手上水擦干，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低声问“你膝盖处理了吗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