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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十分，费申在邮箱里看见了一封陌生寄件人的邮件。

这个邮箱费申用了十七年。

他高二那年注册的，和戚峥在一起的同一年，学校里让注册邮箱，他注册后一用就用了十几年。

现在私人联系还在用邮箱的人很少，会向费申这个邮箱里寄邮件的只有费家的人。

还有十几年前的戚峥。

费申每晚都会登上邮箱看看——大多数时候不会有谁寄什么，只是费申将近二十年来的习惯。这是戚峥让他养出来的习惯。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戚峥给他写情书寄邮件，每每标题写着“十年高考数学卷综合”，里面却是少年浓烈的爱。

费申叼着烟，单手输了密码，点进邮箱。

和昨天不一样。

多出一封新邮件。

费申点了一下。

有个附件，附件里是张照片，拍得一般，马马虎虎能看清楚照片里照的字。

是短信记录：

-戚总你好，我是费申，有事想与你商议，在普瑞拉酒店4117房等你。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好的，我半个小时后到。

费申脑子哄地就炸开了。

他第一反应是去看来件时间。

二十分钟前。

发过来二十分钟了。

没来得及熄的烟被丢进烟灰缸，费申“砰”地撞开椅子，疾步到玄关上挂着的风衣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掉身就出了门。

卧室里的笔记本还没关，还停留在邮箱界面，停留在那张短信截图上。

七月底，夏天最热的三伏天。

可今天天阴了一天，费申将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淅淅沥沥地流在车前窗上。

让费申心情格外烦闷，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到那他妈的普瑞拉酒店去。

找戚峥去开房的短信谁发的？

能让戚峥把截图发到他邮箱里的，不用猜费申就知道是冯逢。

邮件是戚峥发的。

分手后戚峥给他发来的第一封邮件。

戚峥肯定知道发短信开房的不是他，可戚峥答应了，然后把短信截图发给了他。

现在的情人去找戚峥开房，费申却倒没多少心思能分给冯逢那块破布，只害怕他去了真撞见戚峥的什么。

撞见冯逢勾引着戚峥做了些什么。

费申停在4117房门前，雨淋湿了他额前的头发和衬衫肩臂上的地方。

他来得急，连外套都没拿。

按了门铃。

一秒，三十秒，一分钟。

——一分半，在一分半的时候，门开了。

费申看见一个白条条的青年，细胳膊细腿，因为瘦才勉勉强强看得出点腹肌的轮廓。

他皮肤上泛着点粉，一看就知道刚做过什么事。

那张脸原来是青年长得最好的地方，以前费申看着还挺顺眼，可现在看哪儿哪儿丑，尤其是看见一个正常男人不该滴水的地方还在滴水的时候。

那张小脸本来就煞白，一看见门口的人，一下子血色全无，狗似的跪在了费申脚底下，声音直打哆嗦：“费总……费总，您怎么……”

无名火直冲上了费申脑门儿。

他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拿皮鞋尖把冯逢的下巴向上抬，逼他把那张白刷刷的脸抬起来，又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了冯逢肩膀上。

就冯逢这个瘦弱身板，还比费申戚峥都矮大半头的个子，惨叫了一声滚到旁边去了。

费申进了里面的房间。

他衬衫湿了个半透，可心头火烧得他脑子都发热。

他的手指在哆嗦。

不想看见待会儿要看见的东西。

费申想掉头走，但身体不听他使唤。

他推开套间里的卧室。

铺在床上的被子有点皱褶，但床上空空如也。

只有一些湿得在费申眼里很脏的玩具。

床前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交叠着腿，姿态斯文，正在翻阅床前摆设的杂志，费申走进来，男人抬起眼睑瞧了他一眼，嘴边逸出笑：“来了？”

看见男人整整齐齐的衣服，费申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散了。

他向后倚了倚，点起一支烟，皮笑不肉不笑道：“我来捉奸。”

“哦，”男人声音慢悠悠的，让人心里痒，“有收获吗？”

费申定定地盯了戚峥好一会儿，笑了声。

十几年前碰见情人跟别人搞在一起的是戚峥，十几年后换成了他。

费申走到戚峥身前，俯下身撑在沙发扶手上，细细长长的烟燃着火星，他注视着戚峥，问：“报复我吗？”

“十多年前的事，这么睚眦必报，你把我当什么了，”戚峥笑了，借着费申的手吸了一口烟，隔着烟雾笑道，“我把他安顿住，不是对你负责吗？”

费申第一次听见跟他的情人混在一起是对他负责的这么个说法，忽然有种过了这么十几年，戚峥还是以前老德性的感觉。

他站起身，叼着烟正想低头理一下衬衫，正好看见戚峥正在看的杂志彩页。

这是本，放酒店里的，情趣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