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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4
无处可逃的绝望，如海啸席卷而来，又似泰山压低将至，季晗迟连呼吸都忘了，只能听见耳膜处不停鼓动的雷鸣心跳。
裹在对方身上的黑雾，因为距离极近，她看得愈发分明：那些如同活物的不知名存在，像蛇一样伸长了信子，藤蔓般，想往她的身上缠绕。
鼻尖缭绕着说不出来的阴冷气息，让人不禁有种胸闷恶心的窒息感。
喉咙传来了被束缚的疼痛，或许是恐惧，或许是求生欲，季晗迟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硬生生将压在身上的大山推了个踉跄！
微弱的幽蓝色光，在她的指尖转瞬即逝。
条件反射地咳嗽了起来，但季晗迟再顾不上这些。她连滚带爬地用手撑起身体，上半身还没完全离地，双脚已经摆出了跑的架势。
然而，她猛地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
季晗迟绝望地低下头去——竟然是对方身上的黑雾，延伸出长长又极富韧性的一条，卷在了她的脚踝上！
那黑雾居然是有实体的！
粗重的喘息声，与那难以言喻的阴冷气味再一次靠近，象征着狩猎者，重新将猎物逼上了没有退路的死局。
因为喉咙被掐受损，一时间，连呼救都做不到的季晗迟，恐惧得牙齿都在颤抖，逃避似的抱头原地蹲下，不敢去看。
却在此时，余光中，忽然有白光一闪——
手背擦过了再熟悉不过的柔软触感。
是羽毛。
脑海浮现出那个呼之欲出的可能性，先于思考，季晗迟下意识抬起头来，就恰恰好看见了那对华美如名画中被细细雕琢的羽翼。
他身上还穿着可爱风格的小熊店员围裙，经过伪装的黑色短发，恢复到了最初的银白长发，背后那对差不多一人长的翅膀，也难得舒展开来，恍然中竟有种遮天蔽日的气势。
与平日里呆呆的、好欺负的模样不同，季明舒此刻，一只脚踩在对方心口，压得对方动弹不得。
他弯下腰来，修如梅骨的手看似轻轻点在那人眉心，可幽蓝色的眼变得暗凝，冷意肆虐，整个人透出一股天神般的凛然姿态。
连原本猖狂的黑雾，都战栗地缩成了一团。
季晗迟脚上的那一条也收了回去。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眼见着季明舒好像要干什么的样子，季晗迟一下子被触动了神经，连忙扑了过去：“明舒等——咳、咳咳……！”
醒一醒，就算是妖怪，杀人是要会被社会主义铁拳制裁的啊！！！！！！！
好在季明舒向来听话。
虽然季晗迟只说出了简短的三个字，但意会到她想表达的意思，季明舒立刻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乖巧的模样，与之前落差巨大。
他甚至连黑雾合体人都不管了——好在不知道为什么，黑雾合体人也依然保持了被制服的姿势，没有动。
季明舒蹲下来和季晗迟平视，视线钉在她脖子上那圈红痕上，半天没做声。
最后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里，才挤出来一句低声的呢喃：“……痛。”
一个字，把季晗迟那颗还在颤巍巍的心，揉成了一团。
那被刻意忍耐压制在角落的恐惧和后怕，像是跑进水里的水宝宝，迅速膨胀分裂，她控制不住，鼻尖和眼睛都一酸，酝酿已久的水气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掉了下来。
季晗迟抽抽噎噎地试图遮住脸，却挡不住自己泣不成声的语调。
“吓、吓死我了……好可怕……！她突然就被黑雾吃掉了！然后她……她就超凶……还掐我脖子！我……”
说到最后说不下去，变成了失去自控的嚎啕大哭。
季明舒也不说话，就是学着记忆中季晗迟抱娃娃的姿势，把季晗迟抱在怀里。他将翅膀张开，谨慎地、珍重地，让两个人都被严丝密合地拢起来，圈在被认定是安全的小范围里。
任由季晗迟发泄情绪，季明舒只是安静地摸摸她的头发，再摸摸她的耳朵，最后有什么执念似的，一遍遍描绘她脖子上的那圈红痕。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开发了新技能“哄人”似的，轻轻说了句：“不痛了。”
刚才哭得超大声，因为觉得太丢脸，所以一时半刻不愿意抬头的季晗迟，闻言忽然一愣，察觉出了不同——
刚才连呼救都做不到的她，是怎么能顺畅哭到现在的？
季晗迟终于迟钝地发现了“喉咙一点都不痛”的事实。
她反复触碰脖子那一块，但不管怎么按压，都没有再出现之前那股火辣辣的生疼的感觉。就算没有照镜子，她也基本能想象出，那些可怕的痕迹应该消失不见的样子。
又成了一根好脖子。
季晗迟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还在摇翅膀的非人存在，脑子缓慢运转：难道是……明舒？什么，妖怪靠摸一摸就能开治疗挂的吗？？？
五年本科三年规培的广大医学生岂不是要疯。
而季明舒，似乎浑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心满意足地将视线从那恢复白皙的脖子上挪开，他又摸摸季晗迟的发顶，将翅膀缩回背后，露出了还在等待宣判的黑雾合体人。
随手取下一片白羽，拈在指尖，季明舒声音平和且冷淡：“要她消失吗？”
因为剧情反转过快，以至于满脑子还在想“这一摸能不能治脱发，能的话该怎么发家致富”的季晗迟，吓得清醒过来，赶紧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语速都飚了起来，她谆谆善诱：“明舒，你是照耀在社会主义阳光下的好妖怪，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遇到事情该怎么办，你还记得吗？”
“打110，找警察。”
季明舒报出标准答案后，还没等季晗迟喘口气，他又态度端正地补充：“可是，他们打不过它。叫警察来的话，他们也会被吞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