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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告黄知县,是阮孟卿的主意。
自然, 也不是真的要她告。
在她质问完黄知县为何放纵辖下百姓买卖百姓官府却不闻不问, 而黄知县沉着脸问她知不知道广告官员需先受刑后, 阮孟卿就站出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若是平民告官, 自是以下犯上, 但以阮孟卿的身份来过问此事,就只能轮到黄知县哭爹喊娘了。
当然,最后也没有把黄大人怎么样。
“我还以为你要将他搓捏一顿, 好好地敲打一番, 竟然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了他。”陈珈兰侧头望着他, 拖长了的调子里流露出稍许的不满。
她不是很喜欢那个黄大人, 轻视女子, 又胆小无能,自然让她有了几分偏见。
“他虽有不妥之处, 但大体上并无过错,只是爱和稀泥, 总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缺了点眼力。上一回离开罗城后我就叫人查过他,他在罗城待的这几年并未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就连林家的案子, 他尽管怕得罪人, 最后也战战兢兢地如实判了刑。”阮孟卿笑了笑,似乎也有些无奈,“他这样的人未必是一个好官, 却也不是什么极恶之人,况且王小环的事发生在十多年前,那会儿黄知县还没到罗城任职,真要追究起来也轮不到他来担责。”
像黄知县这样的人是很多的,阮孟卿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或许觉得这是群庸官,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这何尝又不是底层官员的生存之道。现状如此,倒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平庸一方总好过为害一方。
陈珈兰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仍有些提不起劲。
遇见王小环前,她虽没亲眼见过被拐卖的大小媳妇,却也从大人口中听过一些,待年岁渐长,便逐渐明白了这些被当作牲口般买卖的女子是多么可怜。
尽管她家处在偏远山村,但家中小富,祖父娇宠,从小也不避讳她,教她读书识字,骑马打猎,偶尔还带着她出入公堂验尸断案,活得比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还要自在几分,实在无法想象被强迫嫁给一个糟老头任由对方糟蹋,还要像母猪似的不断下崽是什么滋味。
明白了这些被拐女子的可怜之处,便也慢慢生出几分同情,尤其当她从书中了解到,当今陛下多次下令禁止买卖人口,却因法不责众而屡禁不止后,更是对那些拐子和买家生出些恨意来。
再后来看的书多了,她也渐渐知晓,除了这些被拐的女子外,还有许多无辜的妇孺被人拐去采生折割。大赵刑律中,凡拐卖人口者,五人以下服刑四十年,五人以上处以死刑,全家流放一千里。而采生折割人者,不论经手人数,均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全家老小不论知情与否,一律流二千里安置。
然刑法虽重,却止不住人心之恶。逢天灾**,时局动荡,官匪勾结,又为恶人增添了便利。
陈珈兰叹了一口气,心情忽然有一丝沉重。阮孟卿在她发顶抚了几下,递过去一包松仁糖。
陈珈兰的眼睛定住了,愣愣地盯着那包糖,心里的沉重感顿时不翼而飞。接过糖不由碎碎念道:“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糖,你又不像我这么清闲,怎么能为了这种小事浪费时间……”
阮孟卿又趁机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脸正色道:“我让千山去买的。”
今早出门时路过点心铺,他就见陈珈兰多瞧了几眼松仁糖,猜到她喜欢,便让千山买了回来,果然她嘴里念叨着,眸子里映出的笑意却是遮也遮不住。
……
一行人出了城门就停住了。
王小环无罪释放了自然要和张大娘一起回郑家村,她年纪与死去的张绣绣相仿,性子也好,与张大娘一贯处得不错,虽然没有明说,但陈珈兰瞧着,张大娘已然是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了。
站在岔路上话别,张大娘拉着陈珈兰的手又是一番感激。
感谢的话翻来覆去还是那么几句,陈珈兰不知听了几回了,几乎能倒背如流,可手抽不回来,也就只好听着。倒是王小环站在一旁,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陈珈兰想了想,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按在了她肩上。
“王姑娘,借一步说话?”
王小环没在意她的称呼是不是不妥,犹犹豫豫地看了眼张大娘,张大娘随即会意地松开了手,陈珈兰与她往前走了几步。
“陈姑娘要和我说什么?”王小环有点不安。
“郑家大房毒害郑士元的事情,其实你是一早知道的吧?”陈珈兰就好像与她闲聊似的,随口就说破了王小环一直没有承认的事实。
王小环垂下眼,犹豫的神情散去了一些:“……姑娘果然知道了。”
那日她去给郑士安一家泡茶,正巧撞见了大嫂在她熬药的砂锅里下毒,她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惊动她,后来更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喂给了郑士安。
毒发,他死了,她也终于解脱了。
只是入了狱,她又有些不甘心,到陈珈兰受张大娘拜托而来时,她彻底后悔了,她不愿意为了那个人渣去死。她本以为陈珈兰帮她是因为坚信她没有杀人,可她知道了她并非完全无辜,为什么没有揭露她?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也是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