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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的这半年里,陈珈兰凭借自己对药理的熟悉成功说服了一家药材铺子的掌柜, 在铺子里找到了一份活, 让金玉楼和嘉宁想要帮忙的念头落了空, 心有不甘地念叨了许久。
药铺里的活还算清闲, 陈珈兰空闲之余就帮人行诉讼之事, 虽然小半年下来也才经手了两桩案子,但她为人随和,又是真心为有冤之人伸冤, 倒也慢慢攒下了一点名气。
接了活大概半月多, 手里头有了些余钱, 陈珈兰就从阮府搬了出来。阮孟卿还挺支持她的做法, 甚至帮着张罗未来的住处, 反而府里的徐伯和鸦青劝了她几句。陈珈兰知道他们也是好意,但她一日没有嫁给阮孟卿就一日不能心安理得地住着, 没名没分的,以朋友的身份暂住一段时间尚可, 久了, 即便旁人不说闲话,她心里也迈不过这道坎。
住的地方选在了离阮府不远的一栋老宅, 宅子是早年间某位大官的居所, 据说后来犯了事, 宅子便一直空置了下来。陈珈兰只租了其中的一个小院,偏门进出,倒也十分便利。
按理说这样的宅子是没法只租一个院子给她的, 陈珈兰想了想,大约是阮孟卿在背地里帮她同人通了些气,这才顺顺利利地租了下来。她也没有矫情,收下了这份好意,只等阮孟卿和鸦青他们上门时,亲手做了一桌家常菜以表谢意。
近六个月的时光就这么慢悠悠地磋磨了过去。因为西北在打仗,且形势不容乐观,皇帝陛下忧思过重又病了一段时日,中间到了年关时,京城里也仍是一片萧索之色。
年三十那晚,阮孟卿惦记着她如今孤身一人,特意来请了她去府里吃饭。阮孟卿的其余家人不在京城,宫里这一年也不曾举办宫宴,两人与鸦青还有徐伯聚在一起吃了年夜饭,虽然平平淡淡,但年关也就算是过去了。
将近六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转眼到了来年快立夏的时候,西北来了捷报,说归德将军与太子殿下大败敌军,获得了全胜,并趁势追击,逼得敌人连退数千里,一直龟缩到自己老巢再也不敢出来。
陈珈兰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满京城传遍了。她上街走了一圈,百姓一个个笑容满面,言谈间眉飞色舞,仿佛打了胜仗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太子殿下是开战一个多月后亲自向陛下请命前去西北亲征的,陈珈兰听人闲聊着说是太子殿下已经先行赶了回来,归德将军等人则押了裴丞相与他的女儿女婿还有几个敌军将帅跟在后头,虽然慢一些,但再过几日也要到京城了。
还是那棵大柳树,还是那方石凳石桌,窦老头抽着烟斗摆足了架势,与围观者说着东一点西一点凑来的内/幕。
柳树荫荫,树上已有了寥寥的几声蝉鸣。陈珈兰穿着春衫凑过去,正好听见窦老头在说裴含章的事。
“……要不是那狗官里应外合,害得我们这一方的粮草物资供应不上,我们大赵的将士怎么可能连区区异族都攻打不下?”
“那西北一带被他设了好多的陷阱,据说要不是归德将军智勇过人,只怕我们的将士还要折进去不少。我猜啊,等归德将军回京后,陛下一定会重重嘉奖……诶?你问我那狗官怎么处置?那还用想么,铁定是死罪啊,有九颗脑袋都不够他砍的。不过我孙儿说了,看陛下的意思是要公开审理……具体的,再具体的我哪能知道啊?去去去,别瞎问,圣人的事哪是我们揣测得了的。”
窦老头抽完一袋烟,却不准备和往常一样离开,而是接着说道:“其实这回吧,要和你们说的还有另一件大事。”
他惯是会卖关子,吊足了众人胃口,原先众人还对裴含章充满了恨意,巴不得这通敌叛国的一家子今早回京接受处罚,听他一讲,立刻便忘了这些想法,纷纷好奇地催促道:“是什么你快讲。”
“去年夏天那会儿不是死了个姓方的官嘛?我听说犯人最近抓住了,这几日就要审了。”
围观的人拖长了调子“咦”了一声。
显然这桩旧案他们还是记得的。
对于离奇的案件,大伙的印象总是要深一点的,更别说当时贴满了通缉犯人的告示,结果近半年过去了,刑部还一无所获。而方伯勤足以成为笑谈的死法也仍时不时会在坊间谈起,怎么想,都不可能轻易忘记。
只是,他们都有些不太相信。这抓了这么久抓不到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逮住了呢?
有人求着窦老头多说一些,窦老头却不依。
“我也就得了这么一个消息,具体是哪一日要审,我是真不清楚喽。”窦老头说完,这回是真要走了。
有人不信,陈珈兰却是信的。她曾经从阮孟卿那里听说过,朝廷在民间总有一些传声筒,适当地通过他们放一些话,经由百姓之口逐渐流传,效果远比朝廷直接宣布好得多。
窦老头大抵就是这样的人,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每次透露的消息恰好对症百姓最想知道的事情,又次次说得八/九不离十,如果不是有人首肯、授意,他如何能讲到现在。
陈珈兰默默地将这件事记在心里,跟在三三两两的百姓身后离开了大柳树,在街上转悠了几圈,不知怎么转到了徐廉曾经卖面食的地方。
简陋的棚子早已拆去,墙根上却而代之的是一个卖包子的小贩。
曾经的“陋食处”的摊主已经成为了如今皇上跟前新晋的红人,虽然官位不算高,但陛下中意,未来也必然一片坦途,自然不会再出来摆摊。
陈珈兰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不曾想回去的路上却遇见了她先前还念叨着的“故人”。
数月未见,还是徐廉先认出了她,与她打了声招呼。
陈珈兰眯了眯眼看向他,才发觉虽然相貌未变,周身气势却比从前凌厉了许多,大约是有点了叫做“官味”的东西,再不是从前那个穷书生可以比拟的了。
……
二人一个正准备回家,一个正从家里出来有公务在身,在路上匆匆聊了几句便扬手挥别,各行其路。
回到自己的住处,陈珈兰看了会书,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她点上一支油灯,忽然听见小院的门被人敲响。
走过去打开,外面站着的果然是阮孟卿。
“来给你送书。”他指了指臂弯里抱着的几本书。
陈珈兰退后一步让他进来,关上院门,又陆续点了几盏灯。灯火明亮,驱散了小院里的黑暗。
两人坐在院中,一壶清茶,三两本书籍,对坐而谈。
“上回你给我送来的那几本书我看完了,那一本《杂病论》中有一个方子颇为古怪,我却在书中找不到详解,不知是不是流传下来时有所缺漏了。”
“这本书还有下篇,我上回忘了带给你,这回就送来了。”阮孟卿含笑,将桌上的书往她跟前推了推。
陈珈兰识字,搬出来前就曾开口向他借书房中的书籍翻阅,搬出来后自然不便再进阮府书房,阮孟卿便每隔三五日带着书过来,顺带看看她,偶尔解答一下她读书时的疑惑。不知不觉坚持了也有三四个月,却不见他有半点不耐。
陈珈兰也习惯了他的行事,接过《杂病论》下篇,就着灯火翻阅起来。
很快,她就神采飞扬地叫了起来:“果然是这样!和我猜想的一样!”
“一样是怎样?”阮孟卿笑着问。
“我先前见这方子用药,似乎药性相冲,如今看了详解,果然是采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