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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二夫人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的样子, 那狰狞可怖的眼神吓得白芷止步不前, 好半天才回过神, 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走过来,“夫人这么久不回去, 小姐都快担心死了。”
二夫人闻言任由白芷扶着站起来,关切道:“小姐这会儿好点了没有?”
“回夫人, 小姐好多了, 就是见夫人这么久不回去, 十分担心。”白芷知道, 如今怀了皇家血脉的小姐是二夫人的软肋,拿捏的合适, 便会免除许多灾难。
“你出来了, 小姐那里可有人照看?”二夫人觉得这府里的人都见不得她们母女好,一点都不能够放心。
殊不知大夫人听说了厨房里的事儿,嘴角冷冷的勾起,“不用去管她, 不管二夫人或是二小姐有什么要求, 尽量满足她们。”
靖王如今落到了那般田地, 可笑这母女二人竟还把他的身份当成了倚仗,想要一朝翻身,也不怕翻得太厉害闪了腰!
不管二夫人如何折腾, 姜荞与魏疏璟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姜府里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火红色的彩绸灯笼耀眼之极。
一大早就被鱼嬷嬷从被窝里揪出来, 姜荞不情愿的撅着嘴,任由丫鬟们折腾,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可爱的不得了,看的一旁的姜莞姜兰不住捂嘴偷笑。
贴满了大红喜字的房间里,鱼嬷嬷正把繁琐的嫁衣一件一件扑开在床上,一层一层的往姜荞身上套,苍老的面庞满是不舍与欣慰。
想起当年宸妃离去时叮嘱她带给姜荞的话,鱼嬷嬷红了眼眶,轻声道:“过了今日,小姐就要嫁进别人家,虽说……姑爷如今看起来对小姐万般宠爱,却仍是比不得自己家的。”
“嬷嬷别哭,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姜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她压根儿不觉得嫁给璟哥哥与待在家里有什么不同。璟哥哥那么宠她爱她,如若她想回来,定然是会陪着她的。
“成了亲便是夫妻,与从前又不同了。不可太过亲近,又不可太过疏远。太亲昵容易失心,太疏远容易失礼,既不可上心又不可无礼,这其中的道道还需你自己去摸索。他宠爱你,你要懂得感恩;他冷落你,你亦要淡然处之。所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就是把夫君当成宾客,他来你便扫榻相迎;他走你便躬身相送,来来去去且随他的意吧。”鱼嬷嬷亲手给姜荞穿好嫁衣,背过身抹了抹眼泪,心里滋味难言。
她这辈子虽然没嫁过人,然看过的终究是不少。昔日的宸妃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那样高傲的女子为了心中所爱,委屈自己做了三千之一,终是折了羽翼,赔了一切。她只希望荞荞不会成为第二个宸妃。
姜荞仍旧有些懵懂,只是捏着帕子替鱼嬷嬷擦眼泪。然而一旁的姜莞姜兰却齐齐红了眼,不觉得想到了自己的婚事,心里都有些惆怅。
“嬷嬷不哭,我会好好的,”姜荞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看着一手把自己带大的嬷嬷哭的那么难受,她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了想道:“嬷嬷别担心,璟哥哥说过的,他只喜欢我,没有别人,他会对我好一辈子的,所以嬷嬷别哭了好不好?”
鱼嬷嬷看着姜荞眼底的担忧,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她恍惚的意识到,也许她不该把荞荞养的这么单纯的。
“就算他以后对我不好了,我还有爹爹,爹爹才不会看着我被人欺负,他一定会揍他的!”姜荞捏着拳头撅嘴道,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魏疏璟要是敢对她不好,就让爹爹揍他!
见她如此孩子气,一旁的三人不由哭笑不得。
待姜荞盖上盖头,姜昭已经到了门外,“荞荞,魏府的花轿就要到了。”
屋内,姜荞忽然有些紧张,双手不由得揪到一起。
姜府大门外,魏疏璟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袭大红喜服衬得他整个人格外妖孽,眉眼之间的喜悦无处不在,今日,荞荞终于是她的了。
不同于上辈子的算计逼迫,如今嫁给他荞荞是欢喜的,是期盼的,他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让她幸福快乐,此生无忧。
高高的阁楼上,谢晋安的目光注视着姜府门前那个骑在马上的男人,被他脸上耀眼夺目的喜悦刺痛了眼,剜了心。
他的荞荞……他的妻,终究是嫁给别人了。虽然他早就告诉自己认命吧,然而……真正的到了这一刻,荞荞要嫁给别的男人了,他竟是觉得心痛不能忍,思绪间生生喷出一口鲜血。
一旁的侍从顾青见此大惊失色,急忙扶住谢晋安:“公子!”他知道公子喜欢姜荞,却不知竟是喜欢到了这等地步,如若四公主看到了公子这副模样,谢府怕是又不得安宁了。
“无事。”
谢晋安推开顾青,双手死死地抓着栏杆,缕缕鲜血从指尖流出。是他亲自把荞荞弄丢了,是他亲手葬送了这一切,即便是疼入骨髓,也只能承受。
他要亲眼看着荞荞坐上花轿,亲眼看着荞荞嫁进魏府,看着她……与魏疏璟幸福恩爱一生。
这是他的报应。
也是宿命。
他给不了荞荞的,魏疏璟却毫不吝啬,但是若让他承认自己不如魏疏璟,不如他爱荞荞爱的那样深,他却不能承认。
他不是输给了魏疏璟,而是输给了父亲,输给了自己,甚至……输给了谢家。
这一刻,谢晋安忽然开始迷惑,自己重来一辈子的意义究竟何在?
没有弥补得了荞荞,也没有拯救得了谢家……老天让他重来这一世,究竟是为什么?
大抵是为了折磨他吧?
谢晋安抹去唇边鲜红的血迹,露出一丝苦笑。
魏疏璟被姜府的人迎进门,看到姜老爷子和姜四爷,上前行跪拜之礼。
姜四爷目光莫测的看了魏疏璟半响,才幽幽道:“起来吧,荞荞日后便由你照顾了。”
看着眼前出色的男人,姜四爷非常心塞,刚和香软贴心的小闺女相处不久,就当了岳父……天知道他有多舍不得自家闺女。这桩婚事若非皇上亲赐,他必然要拖他个三年五载不可。
魏疏璟漆黑的眸子看向两人,神色坚定承诺道:“二位泰山大人放心,小婿定然会不忘初心,待荞荞始终如一。”
姜四爷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便听到喜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然后就看到姜昭背着身形娇小的新娘子出来了,鼓乐声和鞭炮声响起。
姜昭将姜荞背上花轿,然后朝站在花轿旁的魏疏璟拱手行礼,这才退到一旁。
“起轿!”
伴着一声高喊,魏疏璟朝着姜府众人恭身行礼之后翻身上马,抖了抖缰绳,准备回府。
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的出了姜府,绕着京城走了一圈,才朝着魏府走去。本来已经订好了路线的,可魏疏璟觉得不够,他想要告诉全天下的人,荞荞今天就要嫁给他了,他想要给她最隆重最盛世的婚礼,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魏府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绸迎风飘飞,十分的喜庆。守在门前的小厮远远地看到了花轿,便立刻燃气鞭炮。
花轿里,姜荞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苹果,到了呢,她好紧张怎么办?
“嗖!”的一声破空而来,魏疏璟放下手中裹着红绸的弓箭,从容中带着一股急切地掀起轿门,看到轿子里的小人儿,清冷的眸子里染上火热,低沉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荞荞别怕,我来了。”
莫名的,姜荞的心平静了下来,缓缓地将手放在魏疏璟宽厚的掌心里,由他牵着趴到他背上,背进了魏府大门。
待姜荞站到地下的时候,已是到了魏府大厅,满京有头有脸的宗亲勋贵已经坐满,而上首长辈的位置,坐着的是当今太后。
看着下方一对璧人,魏太后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小璟今日成亲,如若大哥大嫂地下有知想必也很高兴的吧?
魏疏璟虽然出现在朝堂上不久,可圣元帝对他的信任倚重却是诸位朝臣有目共睹的,故而虽然大家都不是很熟,却还是争着抢着前来观礼参宴,就是为了能在这位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面前露个脸,万一入了人家的眼了呢?指不定哪日就求到人跟前了,所以刷刷好感很有必要的。
红盖头遮挡了视线,姜荞只能看到脚底下的方寸之地,耳边是闹哄哄的议论声,听起来人不少,姜荞觉得自己又开始紧张了,恰在这时,手中被塞进一根红绸,想起红绸另一端的魏疏璟,姜荞憋着嘴巴轻轻呼出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放松下来。
跨火盆,进大厅,拜了天地,魏疏璟抱起姜荞进了新房,结束了这一场热闹。
有些许与姜家交好,早前曾与魏家交好的世家里的公子贵女们有心想要跟进去闹洞房,却被新郎官幽深的眸子吓得不敢上前,心下不由得咋舌,时下成亲的年轻人都喜欢闹洞房这一块儿的,这魏公子这般的小心眼……是得要多小心自己的新娘子?连看都不给看一眼?也太抠门儿了吧!
既然新郎官不乐意他们去,众人也没有不识趣,若无其事的回了宴席上。今天这位新郎官的赫赫战绩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惹了他一个不小心可是要缺胳膊少腿的,他们自问自己活的好好的,一点都不想尝试那种滋味。
新娘子被魏疏璟抱进新房,全福太太跟着进来,按照规矩走了一遍,终于到了该新郎官掀盖头的时候。
姜荞紧张的抿了抿嘴唇,拢在喜服里的双手扭到了一起,明明之前日日相伴,见过无数次了,到了这一刻却还是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姜荞忍不住的就想要往胸口摁去。
盖头被挑起来,姜荞脸蛋绯红,火烧火燎的,都不敢抬头去看魏疏璟。
魏疏璟目光一缩,接着冷冷地看着一旁的几人,全福太太及旁边的陪嫁丫鬟吓得面色苍白,逃命似的跑出新房,关上门确定人不会追出来,这才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心下道,见过这么多新郎官,还头一遭遇到这么可怕的,真是委屈了那么娇小玲珑的新娘子了。
大概是几人离开的声音太大,姜荞忍不住抬头去看,然而入眼却是一片鲜艳的大红色,紧接着便看到了一张妖孽无双的俊脸。姜荞盯着魏疏璟的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璟哥哥今天好好看,比任何时候都好看,一想到这样好看的人是她的了,姜荞心里忍不住喜滋滋的,嘴角渐渐弯了起来。
魏疏璟目光幽深的盯着自己的小新娘,今日的荞荞……大概是画了浓妆的缘故,看起来绝色无双,风情醉人,整个人透着一股热烈张扬的气息,犹如一团烈火红莲,勾魂摄魄,让人为之心牵魂醉。
将盖头放在一旁,魏疏璟在床边坐下,将姜荞的小手包裹为自己的掌心里,感觉到小丫头的紧张羞涩,魏疏璟唇边勾勒出一抹绝艳的笑容,暗哑的嗓音低低地道:“荞荞,你终于是我的了。”
姜荞垂着脑袋,脸蛋更热了,璟哥哥的……声音好奇怪啊!像根小羽毛一样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小丫头的羞涩,魏疏璟端过桌子上的交杯酒,放进姜荞手里,低语道:“荞荞,喝了这杯酒,我们这辈子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姜荞闻言急忙接过,只要璟哥哥不再一直一直的盯着她看,叫她做什么都行。
大概是太紧张了,喝完后姜荞被呛住了,嘴巴里又热又辣的,眼睛里忍不住氤氲出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让魏疏璟恨不得立马就吃了她。
即便心里再想,魏疏璟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端了一碟子点心蜜饯放在姜荞手边,“荞荞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吩咐人去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等我回来。”
按规矩,新郎官是必须要去正堂敬酒的,即便魏疏璟再不乐意此刻离开,也不得不去。如今的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是荞荞却不能不在乎,自古以来,出嫁前女子都是以家世为贵;出嫁后便是以夫为贵,以夫为荣。
他说过要给荞荞这天下最好的一切,就绝不会让她受丁点的委屈。
姜荞眼巴巴的看着魏疏璟的身影,还不忘裹着嘴巴里的蜜饯。
得了魏疏璟吩咐的鱼嬷嬷进来就瞧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果然,即便是嫁人了也不能指望荞荞端庄稳重一些的,也不知道魏疏璟这位新姑爷能够喜爱纵容她家小姐样子多久?
“嬷嬷。”姜荞吐出蜜饯核子,朝着鱼嬷嬷招手道:“璟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鱼嬷嬷:……小姐你这么不矜持真的好么?
姜府里,姜芝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神情怪异的看着下方的丫头,“今天是什么日子?”
“四小姐今日出嫁。”那丫头跪在下面战战兢兢的回道,心里满是苦涩与忐忑,她家小姐最不喜欢的就是四小姐了,也不知听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生气。
“四……姜荞那个贱人?”姜芝放在桌子上的手倏然攥紧,眼中闪过浓浓的狠厉,“她嫁给谁了?”
“……嫁给魏公子。”小丫头没敢说外面的人对魏公子的评价,她心知,以小姐对四小姐的厌恶程度,如若知道对方嫁了那么个出色又有前途的男子,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魏公子?那个叫魏疏璟的狗奴才?”姜芝心里涌现出一阵阵快意,得宠又怎么样,看不起她又怎么样,到最后姜荞这个贱人还不是只能嫁给一个狗奴才,反倒是她,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子的血脉,即便是这位皇子已经失势,可稚子无辜,靠在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皇上定然不会亏待她们的。
“是。”
小丫头嘴唇动了动,想说那魏公子可不是什么奴才,人家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子,听说还在皇上跟前办事,满朝文武大臣都想破脑袋意欲结交却找不到法子。这等的身份这等的尊崇,哪里是什么奴才能够拥有的?
“哈哈哈……”得了想要的答案,姜芝仰着头痛快大笑,只是笑着笑着竟是扭曲了脸色,神色狰狞地捂着肚子:“去叫大夫!快去!”
肚子一阵一阵揪心裂肺的剧痛让姜芝再也笑不出来,她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不愿意相信,疯狂凄厉的大喊着叫大夫。
那丫头见此也知道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出事儿了,当即顾不得回话,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道:“来人啊,小姐出事儿了,来人啊!”
不过片刻,大夫便来了,姜芝也丫鬟婆子们被扶到床上,二夫人揪着帕子神情紧张万分的盯着给姜芝把脉的大夫,生怕他说出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话。
二老爷看着神情严肃的大夫,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芝儿肚子里的孩子本就来的不很光明,即便是生下来怕是也要被利用一辈子,如若能够保得住,他多少要厚着脸皮求一求老爷子,至少能让这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可如若真的保不住,那也是命,怨不得别人。
床榻里,姜芝苍白着一张脸,额上冷汗滚滚,目光迫切的盯着大夫,声音嘶哑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可有大碍?”
大夫的面色瞬间有些为难,他看了眼神情阴戾,披头散发犹如疯魔的姜芝,转头看向屋里唯一一个还算正常的人二老爷道:“小姐身体并无大碍,这位老爷,我们到外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