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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徵的离去, 为李唐王朝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翳, 李世民的情绪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去。|他似乎陷在了对过往的回忆中,无法抽身。
关于皇帝的心思,旁人不敢妄加揣度, 却能从细枝末节中窥见一二。李世民近日,似乎格外偏爱阎立本,走到哪儿都爱带着这位画师。常常站立在凉亭之内,盯着阎立本手中的画笔,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建立凌烟阁的敕令下来,后知后觉的官员才反应过来,原来李世民要靠阎立本手中的笔, 来缅怀记忆中的故人。
凌烟阁落成的那天,李世民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来到了三清殿旁那座看起来有些单调的小楼。在众人疑惑之际, 李世民忽然命谏议大夫褚遂良出列, 将上好的蜀纸铺在了他的面前。
“写吧, 凌烟阁。”李世民扬了扬手, 褚遂良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十分严谨地写下三个大字。
李世民转身瞧了瞧,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人拿下去拓成匾额。
皇帝的心情很沉重, 这是所有天子近臣的第一感觉,是以他们不敢多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李世民身后, 走进了凌烟阁的大门。
甫一进门,随行伴驾的李承乾就愣住了。
外表看起来不起眼的小阁楼,内里却别有洞天,就像一架时空穿梭机,故人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依阎立本的功力,确实能将人物肖像画至一绝。李承乾眼看着李世民缓缓地停驻在宰辅一列的第三幅画像面前,朝褚遂良道:“成公,杜如晦。”
褚遂良连忙在一旁书写起来。
李世民盯着杜如晦的画像看了好一阵,才走到下一副画像面前。
这下子,身后的臣子们一个个都寂静无声。李世民眼前的这位,离去还不足两岁,他的忠正与胆识,依然停留在贞观臣子的心中。
“文贞公,魏徵。”
随着李世民话音落下,褚遂良的字也写好了。李承乾禁不住环顾四周,这凌烟阁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朴实而温情,就像当初一起闯荡天下的少年郎,累了倦了便不管不顾地和衣而睡。只是这一世,有许多事多少还是反转了。
李承乾侧身瞧了瞧后侧的大将军侯君集。这辈子他没有参与到李承乾那个失败的谋反计划中,终于能够亲眼看见自己的画像悬挂在凌烟阁之上。
李承乾望着李世民萧索的背影,难以抑制心底的酸楚。他难以想象,上辈子李世民是用怎样的心情,对侯君集说出“为君不上凌烟阁”的话。直到这一刻,亲眼目睹了垂垂老矣的父亲,和他无法割舍的情怀,李承乾才明白,他那莽撞而又任性的做法,将老父亲一颗心伤得有多深。
在李承乾打量李世民的同时,房玄龄的目光却总是难以自抑地停留在李承乾身上。打从房家接到那封太子妃的敕令开始,他就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小点,只觉得一张老脸都被儿子丢尽了。
只不过这一回,前来探看他的崔仁师,没有再像当年那般咄咄逼人,反倒笑意盈盈地安慰起了房玄龄。
原因无他,只因崔家和房家的处境何其相似,晚辈都被选中了与皇家联姻,只不过崔家嫁的是女儿,而房家......
一想到这儿,房玄龄就恨不得将一口牙咬碎,偏偏他一个字也不能拒绝。想要房家回到从前的位置,他就得听从李世民的敕令,将儿子送进宫去,当那劳什子太子妃!
想起房遗直那一脸坦荡的模样,险些让房玄龄一口气堵在胸口,彻底背过气去。
房玄龄紧皱着眉头,顺着李承乾的目光看过去。李世民颓然的背影,又让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李世民忽然回转头来,盯着快要把头低到地上去的房玄龄,沉声道:“玄龄,映蕙和遗爱的婚事,朕可没忘记。眼见着高阳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小儿女们的婚事......”
李世民的话,让李承乾心下一颤。最近一段事儿连着事儿,李承乾都把这茬儿忘到脑后去了。在他心惊之际,忽然听见外间传来侍从的通禀声,说是玄奘法师归国,不日便要回到中土。
李世民郁结的眉心瞬间开解了不少。玄奘在此时归国,无疑是福音,暂时将李世民的焦虑冲淡了些。李世民强打起精神,吩咐诸臣操办起了盛大而隆重的迎接仪式。
身体每况愈下的李世民,开始逐渐将许多事务交由李承乾负责,此次的迎接事宜也在其中。李承乾依稀记得,与李映蕙有染的辩机僧人,就是此次被西行归来的玄奘法师选中的缀文大德。
真是无巧不成书,李承乾刚吩咐人留意辩机的动向,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侍从来禀,高阳公主近日潜心佛法,总是去那长安城西北角的会昌寺礼佛。想来是要替皇家积攒功德,实为女德之表率。
李承乾听着这些溢美之词,心头却禁不住冷笑。会昌寺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那是辩机僧人常驻的寺庙。
上辈子谁都没有料想到李映蕙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是以都没有留意,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与辩机暗通曲款的。按照玄奘归国的日子,欢迎仪式上该是高阳公主与辩机第一次相见,可这一世,李承乾却瞧出了端倪。
他们都将事情想得太过轻巧了。他可不相信,这个生性乖张的妹妹,会无缘无故地醉心佛法。
李承乾对李映蕙的性情确实十分了解。如果说初次去会昌寺,只是李映蕙的一时兴起,那么之后频繁地出入佛门净地,则是因为李映蕙看上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僧人——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