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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国贼齐氏一族终将为我所屠。
李含瑱本是前朝文澜太子遗腹子,其母不过一乐府歌伎,灭朝时身孕不显,带足细软,混在宫役里趁乱出逃,从此隐姓埋名,保得李氏王朝一脉。
李母深慕文澜太子,李含瑱从小被灌输自己本是天潢贵胄,齐贼窃国可诛的道理,加之孤儿寡母常常被欺,幼时受尽遭人骂作野种的侮辱,内心充满仇恨。自己本应贵不可言,如今却为贱民所欺,这一切皆拜齐贼所赐!他日必百倍千百奉还!
李含瑱天资不俗,风采神秀,幼时经历又练就一副八面玲珑、两面三刀的本领,与之相交,常常如沐春风。
先帝武宗9年,以不到弱冠之龄探花及第,御街夸马,公子入画,无数京城贵女芳心暗许。
后得嘉禄候青眼,许以嫡女。嘉禄候之姊是武宗德妃,育有二皇子恭王和六皇子,即后来的瑞平帝。依着这一层关系,李含瑱深受恭王信任,帮助恭王离间太子与武宗关系,暗中挑拨其谋反,引发三王之乱,血溅宫廷,武宗八子仅余性懦才庸的六皇子。六皇子登基后,及其宠信李含瑱,李含瑱自此官路亨通,封侯拜相。
如今,若非乔皇后之父定国公手掌西北大军,屡抑西戎侵扰,为帝所倚,乔氏一族多有子弟身居实位,朝廷怕早已成了李党天下。
乔皇后与瑞平帝是少年夫妻,三王之乱时曾一同躲过冷宫废井,情分不一般。就再加上乔皇后所育大皇子年仅10岁,却文武兼备,贤明谦恭,在清流武官中呼声极高。因此,李党并不能为所欲为。但是,自李贵妃入宫以来,皇帝几乎夜夜踏足鸳鸾宫,眼下又得四皇子傍身,储君却迟迟未立,这不禁让许多人生出别样的心思。
而李雪生对这一切却丝毫不知,每天除了喝奶睡觉,就是卖卖萌听听八卦,意淫意淫自己的为君之路。现在看到便宜外公一副政斗大boss的逼格,一双眼睛似要看透自己,顿觉婴儿也是不好当的。
“这是醉茵露,滋阴圣药。”李含瑱将一碧绿莹润的瓷瓶放于一边的绣案上,“虽说如今皇恩正隆,到底早产伤身,还需仔细养护。”
“义父拳拳关爱之心,歆儿感激不尽。”李贵妃接过绿汀呈来的瓷瓶,双睫盈泪,好似感动非常。
二人你来我往又说了些许话,婴儿精力有限,李雪生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李雪生是在一阵窒息感中醒过来的,入眼便是李贵妃狰狞扭曲的脸,她竟然要掐死自己!为什么?!
求生的本能使他想大喊救命,四肢拼命挣扎,可哪里撼动得了成年人的力气,细弱的脖颈被一只手紧紧掐住,一丝呐喊也发不出来。
就要这么死了?自己都还没到18岁,不,已经死过一次了,上一次还来不及感受死亡的痛苦,原来这么难受……
“娘娘,陛下就要驾到,大皇子也一起来了。”
就在李雪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朝拂的声音从帷帐后传来。
栓在脖颈的手猛然松开,新鲜空气涌入,李雪生的哭喊骤然响起,却也断断续续,伴随着微弱的咳嗽。
“娘娘,四皇子怎么了?”
李贵妃遽然从魔怔中醒来,赶紧裹紧襁褓,遮掩掐痕,深吸口气道:“没事,喂梨汁的时候不小心咳着了,你先去候着,我随后去迎驾。”
“是,娘娘。”
李贵妃怔怔盯视着还在张大小嘴呼吸的李雪生,伸手轻拍他的后背,拿起一边的梨汁喂着李雪生,喃喃自语:“莫怪我,莫怪我,要怪就怪就怪你爹李含瑱,你根本不是陛下的孩子,留在宫中迟早晚毁了为娘,你莫怪我。”
“乖,莫哭,娘不会让雪奴白白死去,适才是娘魔怔了,莫哭,莫哭……”李贵妃又将李雪生脸上的梨汁泪痕拭净,见李雪生安静下来,便起身离去。
李雪生完全吓懵了,他呆呆看着李贵妃整整云鬓,施施然踱了出去,刚才谋杀亲子的戏码仿佛从未发生。
更令人惊悚的是,他竟然是理国公的儿子!
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李雪生整张脸都皱了,这一世的亲身母亲竟然会想要了结他的性命,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亲娘?!皇宫果然好危险,他现在只想回家,哪里还会做什么千古大帝的美梦,小命都要时刻不保了。
李雪生此刻是真的意识到处境艰险,他还只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想告诉李含瑱李贵妃要杀了自己都不行,身边的宫女又肯定都听李贵妃的,即便让朝拂看到脖子上的掐痕,她恐怕也不会背叛李贵妃,把这事告诉皇帝,顶多是劝劝而已,况且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李含瑱的孩子。
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从刚才就含着的两泡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李雪生感到万分委屈。
好不容易迫使自己将对家人朋友的思念深埋心底,好好适应这陌生的古代,就要突然面对残酷冷血的宫廷斗争,一波深刻的孤独无助拍打着他始终惶惶不安的心。
李雪生的眼泪收也收不住,抿着嘴唇,强忍哽咽,却还是发出小奶狗受伤般的呜咽。
另一边,李贵妃迎驾后,大皇子便说道自己还未仔细见过四弟,此番随父皇前来就为探视一番。
“实在不巧,雪奴恐怕还在午憩,明日雪奴醒着的时候,再着人告知殿下来探望,如何?”
“李贵妃不必如此,我在一旁看看就好,绝不出声打扰。”李恒烨恳切道:“上回四弟满月礼,我作为哥哥的竟然因风寒不能观礼,实在太过可惜,之后听三弟说,四弟玉雪可爱,恍若仙童,就一直期盼一见,父皇,儿臣真得好想看看四弟呢。”
“哈哈,你这么顾念幼弟,甚好,去吧,别把雪奴吵醒了。”皇帝最是高兴见到兄友弟恭的场面,因此爽快答应。
李贵妃暗自着急,又想到大皇子顶多看看,应是不会特意翻看襁褓,而自己几番阻止,只会引起怀疑,便只好点头应允。
李恒烨掀起帷帐时看到的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画面。
漂亮精致的小婴儿呜呜咽咽地啜泣着,蚕蛹般的小身体一抖一抖的,脸涨得通红,盈满泪水的眸子像落在水里的黑曜石,看起来脆弱可怜,连哭声也是细细的。
他曾见过三皇子哭闹,那声音真是能掀翻屋顶,哪像这四皇子这般,哭得这么可怜可爱,一点儿也不像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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