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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7
徐樱樱隐在月色之中, 人影单薄。
她见自己终于被骆羊发觉了, 从墙角慢慢走出来。
春寒料峭的, 徐樱樱却只穿了一件白色长T, 破洞牛仔裤, 一向喜欢涂脂抹粉的脸上干干净净的, 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
头发胡乱的扎起来, 看上去有些憔悴而消瘦。
徐樱樱是骆羊在崇文中学时的同学,再加上两人都住在这条弄堂里的邻居关系,比一般的同学稍微关系近些。
又近不了太多。
徐樱樱从初二开始就读不进书了, 门门课程都吊车尾,起初,老师还经常请她的家长过来, 久而久之, 班主任发现,这丫头的家长也都是吊儿郎当的打酱油人士, 对女儿的成绩如何并不十分关心, 也就不再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
崇文不是个好学校, 无法要求所有的老师都把责任心贡献出百分之百。
像徐樱樱这种自己本身就放弃学习, 家长也抱着无所谓态度的学生, 很快就被遗忘了。
快升初三的那个暑假, 骆羊跟着杨晓清来到这里安家落户,恰好徐樱樱被她的酒鬼父亲暴打了一顿,边哭边逃出了家里, 就这么遇见了骆羊。
骆羊看着她的熊猫眼, 什么也没问,请她去巷口吃了一杯和路雪的巧克力奶昔。
她就把什么都告诉骆羊了——
她的父母都沉迷赌博,婚姻如同摆设,两人经常不在家。即便回家了也是呼呼大睡,对她没有关心。
其实他们在外面都有姘头,只是懒得离婚。
如果赢了钱,回家便逢场作戏一起吃顿饭,如果输了钱,妈妈就可以很多天不出现,而她的爸爸通常会找个由头揍她一顿来发泄。
徐樱樱最初就忍,后来就学会了逃,反正他们都在家里带不了太久。
骆羊听了觉得很气愤,因为徐樱樱的胳膊上确实有不少青紫,深一点的是以前留下的,浅一点的便是新伤。
她要拉着徐樱樱去居委会,她却说:“没关系的,等上高中的时候我就能长高更多,到时候可以去打工,有了钱我也可以过的比现在好。”
两人因为这事变得熟悉了些。
因为是邻居,徐樱樱有时候会来骆羊家串门,吃吃她做的甜点,抄抄她的作业。
共同话题虽然不多,也能安静的处一个下午。
事情的转折是发生在高一上半学期的时候。
徐樱樱跟骆羊仍旧在一个班上念书,只是座位的距离随着成绩的而越来越远。
但下课还是时常一起走。
忽然有一天,徐樱樱说她认了个“干哥哥”,据说是另一所学校的高中部大佬,黑的道上也能混开,家里是做夜场生意的,总之在传言中,仿佛厉害的能有三头六臂。
徐樱樱从那以后就频繁翘课了。
就连骆羊的家中也几乎不来。
骆羊问起,她便告诉她,她跟着干哥哥出去挣钱,在夜场里一晚上只需要端端酒盘,就可以收入好几百大洋。
“你要不要也来?”徐樱樱当时说:“我就推荐你一个,跟着我干,保证能攒不少钱。”
骆羊拒绝,同时又闻到了一丝危险气息,便劝她:“你还是回来上课吧,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不适合你一个女学生。”
徐樱樱握住骆羊的手:“你放心啊,我真的只是给包厢送点酒而已,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明白这些的。”
骆羊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明白。
再后来,骆羊最后一次见徐樱樱,便是在崇文平江两校合并以后,她凭借自己不俗的运气进入平江,与当天一同开学的徐樱樱在巷口偶遇。
那时候,徐樱樱似乎也很少回这边的家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吧的生意太忙。
两人没说上两句,骆羊生怕迟到,就匆匆离开。
而那时的徐樱樱,仍旧是鲜艳的、鲜活的。
全然不似眼下这般。
骆羊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
徐樱樱摇摇头,靠近她一些:“减肥减的。”
骆羊凝视着她,眼眶底下是浓重的阴影,像是没睡过一个好觉。
“你有事想跟我说,是吗?”
徐樱樱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点头:“本来不想找你的,但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
“你说吧,”骆羊道:“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见她松口,徐樱樱快速的说:“我想问你借点钱。”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骆羊回:“可以,但是我手上的钱也不多,大概可以借你8000块。”
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8000块不是个小数目了,骆羊也觉得这笔钱足够徐樱樱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但徐樱樱垂头没应。
骆羊心里莫名一跳:“不够吗?”
她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指节都泛青。
“那你要多少?”骆羊接着道。
徐樱樱声音变得既干涩又低沉,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最大限度能拿出多少?”
骆羊留了个心眼。
其实,她这一年来做直播以来,的确是攒了不少钱。
但这些钱除了日常的一些必要支出以外,定期被她存入死期,是不打算轻易去动用的。
如今徐樱樱来借,8000块已经是她流动资金里能拿出的最大范畴了,搞不好还要搭上这个月的饭钱。
骆羊说:“没有了,我也是学生啊。”
徐樱樱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
事情似乎十分不妙。
骆羊扶住她,正色问:“你到底要借钱做什么?是家里出事了吗?你要借多少,这样遮遮掩掩的别人怎么为你想办法。”
大概是没见过软妹子骆羊这样严厉的同她说话,本来就处在崩溃边缘的徐樱樱一下子扛不住了。
她带着哭音说:“我需要30万!”
骆羊都怔住了,不可思议的道:“30万,这么多?!你欠了高利贷?”
徐樱樱再说不出任何话,一把推开她,跑了。
骆羊回过神来要去追她,可跑到巷口,哪还有她的影子?
……
骆羊一到家就从微信里找到一个以前在崇文的同学的联系方式。
自从升入平江,他们仍会在朋友圈互相点赞,维系同学之间的感情。
到了这会儿,她直接给那同学打电话。
对方倒是很快接起来,还显得十分意外。
骆羊发挥自己所有的社交本领,与那同学寒暄了一番,回忆一下曾经在崇文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然后怀念同学,最后不经意的问起了徐樱樱。
那同学却说:“徐樱樱啊,她退学了啊,你不知道么?”
骆羊一愣:“她没跟我说。”
“你们不是邻居?”同学很快又为她找到理由:“也是,你现在肯定比较忙的,而且徐樱樱也应该早不住你们那儿了。”
同学说,高二开学没几天,徐樱樱就被强制退学了,原因是旷课太多。
她也没争论什么,从校长室出来,直接收拾了东西走人。
“她不是认了个干哥哥吗?我有个朋友也跟着那个干哥哥玩过一阵,他们玩的特别野。那人在石头街的糖果酒店开了一间长期房,房卡给了徐樱樱一张,平时她就呆那儿,晚上去夜场打工,那干哥哥妹子可多了,不一定每天都去酒店跟她一起啊,所以他们也经常吵架,徐樱樱还被揍过。就那样,也不肯离开那个姓钟的,哎,自取灭亡么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