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决战（下）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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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为那些付丧神如此想杀我吗？！可你以为什么，那些都只是终究要消失的东西！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们吗？！”
“你做不到！你什么都做不到！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我们所有人，政府，历史修正者，我们所有人都什么也做不到！”
“你以为暗堕付丧神为什么会和溯行军那么像？你以为检非违使从哪来？你以为历史修正主义者为什么要如此执着改变历史，他们掌握着与政府相近的技术，他们又到底是什么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为你心里那种脆弱无聊的感情就做如此拼上性命的事！你在此与我厮杀，但这其实都是无意义的！与即将要到来的那个日子相比，我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少女的身影已经又消失一阵了。源相雅停下来，喘息一下。他环顾院子里已经所剩无几的遮蔽物，被焦躁支配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放缓了语气。
“千代，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他边说着，周身的结界边继续扩展出去。
“我想留下你，是因为我想保护你。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研究暗堕付丧神也只是在为未来做准备。我们一直在保护历史，但未来，才是更重要的。”
“不要再跟我作对了。你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我不想伤害你。”源相雅柔声说道，目光盯在院子里最后剩下的那一处躲藏点——一棵盛开的樱树。
樱树繁密的花叶抖动了下，接着从里面跃下黑色的身影。流歌掸了掸衣袖上粘着的花瓣，冷冷遥望着源相雅，不发一言。
他们之间隔着近十丈的距离，已经不是流歌能一瞬间踏过的。
源相雅盯住那道纤细的黑色丽影，猜想她接下来会如何行动。哪怕到现在，明明他占尽优势，依然感觉不到一点安心和放松。
少女向着他，突然奔跑过来。
不再有任何匪夷所思的动作，不再有任何神乎其神的技巧，她只是那样普通的跑过来，但迅猛矫捷，犹如一只黑色的猎豹。
金色的线迎着她奔跑的方向，横切过去。
——如果她不停下的话，想必会被拦腰切断吧。
这不是源相雅所希望的，但他已不敢再掉以轻心。
金色的线眼见已贴近少女身前，她突然拔地而起，让过切来的线，脚踏着结界的横面向高空弹射而出。
……打算从空中突破吗？
源相雅的琥珀结界有两道。两道金色的线圈，一道横面，用作攻击的武器，一道纵面，立在身前作为防御的墙壁。
琥珀是无法强行突破的，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有范围限制。
当金色的圆圈扩大到一定程度，从圆心位置就会出现空洞。所以源相雅纵面的防御结界，始终只保持了足够遮挡住他整个身体的大小。
但此时，他望着高空中少女的身影突然消失，仅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她又使出了之前施展三段突刺时所使的缩地的位移技巧，再出现的位置是接近他头顶的上空，这是打算绕过防御结界，从上方进攻吗？
不会让你得逞的。源相雅如此想，扩大了纵面的结界。
锋利的线圈向空中的身影迅速逼近。少女俯视着他，突然露出一个令人绚目的微笑。
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出现时已落回地面，就在源相雅眼前！
源相雅猛然明白了她的真实目的：刚刚的位移只是诱饵，她真正的计划是从正面突破！
纵面的防御结界已在圆心处露出了空洞，少女握着短刀的手已经穿了过去！
源相雅看到了那迎面的短刀刀尖上扎着的绘着桔梗印的封印符咒。他咆哮着，纵面结界迅速回缩，锋利的边缘眨眼已贴近少女的手臂，切开她的衣袖。
流歌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短刀继续刺出，仿佛一点也不在乎手臂会被切断。结界切进皮肉，一线艳丽的血线从雪白的肌肤上渗了出来。
但也仅此而已。
结界停住了。流歌手中的短刀刺进了源相雅的额心，桔梗印一闪，就陷入了血肉，在男人痛苦的悲鸣中，刹那间冻结了他身体里全部的灵力！
琥珀结界如薄冰般脆弱地碎裂。失去了阻隔，流歌顺着最后刺击的力量将源相雅扑倒在地。她双手握紧短刀，将桔梗印死死钉在他的额头里，让他无法反抗。直到封印确实地蔓延了他全身，冻结了他最后一丝灵力，她拔下短刀，扬手狠狠朝他的脸上一拳砸了下去！
“你这！混蛋！”她高声怒吼着，接着又一拳砸下去！
“垃圾！人渣！败类！”她一声一声咒骂着，不断砸下拳头。自我暗示早已解除了，压抑已久的属于少女的情感一下子都爆发出来。漆黑的眼瞳里有泪，但她不会让它们在这个人眼前流出来，只借着挥拳，不断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悲伤、憎恨，以及……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不甘。
她还记得在源相雅还没做那些丧心病狂的实验前，在她还刚刚通过审神者资格考试，被政府安排来这个本丸实习时，她见过这里的刀剑付丧神。
其实那时候就感觉到源相雅作为审神者，与付丧神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但那些刀剑，真的都是很温柔的人。
那位三日月先生请她喝过茶，指点她作为审神者初期要注意的一些技巧，还给她看杯子里立起的茶梗，说会有好事发生。果然回去后，她的初锻刀就是这位美丽的天下五剑。
鹤丸国永当时是扛着锄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还甩了她一脸泥。他很开心地问她是不是被吓到了，但是当发现她真的一脸懵逼时，又连忙道歉，请她吃田地里刚摘下来的黄瓜。真是奇迹，她那时居然没有食物中毒。
她很羡慕一期一振他们一家人的关系，那位温柔的兄长在午后的檐廊下给她讲弟弟们的趣事；她和源相雅发生口角，跑到院子里生闷气时，五虎退把小老虎借给她抱，哄她开心；还有那位山姥切，不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但是她在后山迷路时，是他带她走回来的。
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只因为一个变态那些无聊的私欲。
她不管源相雅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有什么隐情——她也没兴趣知道。无论如何，他的行为都……不可原谅！
又是一拳狠狠砸下去，手下这张脸已是满面鲜血、不辨原貌。流歌提起自己同样皮开肉绽的拳头，在半空中颤抖着。她沉重地喘息，其实也已没剩下什么力气。
不，其实单纯从身体状况说，她本来比源相雅更虚弱。那些本属于另一个人的战斗技巧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两根断掉的肋骨也在她未曾停歇过的剧烈运动中，伤势越发严重。如果现在走出这里，她恐怕会在离开本丸大门那一刻，就栽倒下去。
她已经想离开这了。
但看到眼下这张脸……还不够。
做出那种罪不可恕的事，只是这样轻飘飘的打几拳，远远不够。
流歌有生以来第一次，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盯着源相雅的脸，只是这样目光接触在他身上，心脏就无法克制的战栗，无法忍受他的存在。
鬼使神差的，她双手握住他的脖子。
本已几乎失去意识的源相雅，在脖颈上突然感受到冰凉的手指贴上来并微微缩紧时，就马上清醒过来。
之前还对死亡无比畏惧，此时却兴奋起来。男人咧开满是鲜血的嘴，扭曲地大笑：“千代，你想杀了我吗？杀了我啊，快杀了我啊！”
感受到脖子上的手指越缩越紧，他蛊惑般轻声说着：“没错，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用力……”氧气不断从喉管里挤出，渐渐说不出话来，布满血丝的眼珠如濒死的鱼般缓缓突出。
如果能就这样弄脏你的手……男人享受般，最后仰望着少女漆黑无光的眼瞳。
脖子上收紧的力道突然停住了。接着，冰凉的手指离开，喉管重新通畅，氧气回到了肺部。
源相雅仿佛升上天堂的前一刻被打落回人间一般，怔住。
他看到少女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用嫌恶和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杀你？脏了我的手。”她淡淡说，黑瞳里是近乎无情的理智和冷静，“等着蹲局子吧，人渣。”
说着，她最后重重砸了一拳，站起身。
流歌摇晃着站稳身形，向院子外慢慢走去。
因为源相雅的灵力被封印，界中之界自动解除，露出界外本丸的现实空间。她按住肋骨作痛的地方，每走一步，就有腥甜的液体要涌出喉咙。
恐怕身体状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她真的没力气了，此时只能庆幸源相雅真不是个武斗派，在被封印灵力后他甚至一点都没想过反抗。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回到本丸瘫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不知道自己又搞成这样光忠麻麻发现后晚上还愿不愿意给自己做咖喱。
药研大概又要生气了吧？鹤丸好像也会生气，最近总觉得那家伙越来越有长者的威严了……这可不好，他还是无忧无虑地做个熊老头才合适。还有切国……他现在是近侍，又会莫名其妙把这些都归咎自己身上吧？搞不好还要闹辞职……要阻止他，还有他的仿刀论……
她有一搭没一搭胡思乱想着。身后在短暂的死寂后，响起源相雅竭嘶底里的吼声。他叫骂着让她杀了他，高声叫嚣着要说出他更多的所谓的实验，他对付丧神做过的更过分的事。
然而……不想理他。
知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已经死了啊。
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就像他一样。
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弄得一身狼狈，却还是谁都帮不了，谁都救不到。
一切和五年前相比，都没有改变。
她依然是个什么都没有做到的废物。
流歌背对着源相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她边走着，边默默哭泣着，直到身后突然响起“叮铃”一声，铃铛的轻响。
流歌停住脚步。她惊讶地回过头，看到源相雅趴在地上难看地支撑起半个身子，在他手前不远的地上，是一颗被他掷出去的刀铃。
一振刀突然凭空坠落在地，迸散开一片飞樱，雪花般在空中急速旋转。流歌蓦地睁大了眼，望着樱花慢慢散尽，显露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说不清是该感到重逢后的喜悦，还是对眼下这种情境表示尴尬，亦或者就先打个招呼好了？她呆呆望着对方碧蓝色的眼睛，睫毛还粘着泪珠，张张嘴不知道该表达怎样的感情。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他的名字。
源相雅阴鸷而透着癫狂的声音响起：“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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