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失温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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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虽然云雀恭弥睡姿规整，连呼吸都清浅的微不可闻，但六道骸还是失眠了。身边美色在卧，思想不停在做点什么和什么都不做之间漂移不定，后来脑子里又杂乱地浮现出他们过去的一些回忆，时到半夜才抵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连日的逃亡和奔波，他早就到了极限。

第二天六道骸醒来的时候，云雀已经不见了身影。室内仍然一片昏暗静寂，卧室深色的窗帘遮住了绝大多数的光，闭上眼便感觉不到白天应有的存在感。时钟显示已是九点，六道骸扶额看着旁边空无人影的床铺，表情颇为可惜，起码睡前应该在对方脸颊上给一个晚安吻。

钟表滴答滴答，氛围安静到极点。

昨晚做梦，也许是因为他潜意识还在紧绷神经的缘故，六道骸回到了记忆里沈云的一个梦境中。

那个梦冰冷而潮湿，铺天盖地的黑云大片压向地面，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沉，雷声在天边隆隆地滚动着，雨携着天地的气势直坠而下，打落在皮肤上生疼如刀割。但沈云恍若未闻地站在街道的中央，半寐着双眼一动不动，雷光炸响的一瞬间点亮了他的面容，死寂而苍白的。

活着的死者一样的表情。

青年没有发现六道骸的存在。或者自身全部的感情都在那样的雨天里燃烧殆尽，太过封闭，六道骸眼中看不到丝毫对方记忆中的画面，即便是破碎的边角。

他只依稀听到了类似撕开零食袋的声音，铅笔在纸上画画，又被撕掉了。

许许多多时候，云都失却了表情。六道骸知道，腐朽的是他灵魂的内里，那个陈旧的灵魂被禁锢在另一个时空中的一座坟墓里。只愿同自己的骨灰一起沉入永眠。

六道骸不止一次想询问对方前世的死因，什么致使了云在二十五岁时，那个仍然年轻而应对人生心怀希望的年纪，却拥有了惨烈的，纵容自己满怀死念的意志。

他询问过对方的死因，黑发青年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回道。

“生了治不好的病，剩下的生命都在一天天地等死。”

六道骸……没有追问。

他可以在对方眼中看到自身倒影的时候，觉得对方离自己很近。而当青年陷入长久的沉默时，又离自己很远。

梦里对方的情绪绝望得让他想要流泪，眼睛却干涩无比，像是什么东西都哭不出来。

而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些情绪都如潮水一般褪去得极快，脑海放空，减轻了大部分的疲惫感。但云的表情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

他决心，总有一天会知道对方的死因。

云雀每天在这样的室内醒来，走到同样空无一人的厨房，为自己准备早餐，午餐，和晚餐。何时何地都只能同样地面临着日复一日的枯燥和重复。

他会对空荡房间说，“我回来了”和“我出去了”吗？

他会感到仿佛能够令人窒息的压抑吗？

六道骸换上了那套跟他穿衣风格类似的一整套衣服，连尺码都十分标准，昨晚云雀恭弥拿出来的时候，他还调笑云雀莫非一直在盼望着自己的到来。

现在看着，那种温暖已经席卷包裹了他。

但六道骸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早上，次卧已经放下了一衣柜的适合他的服装。云雀恭弥没有问他是否喜欢，这种体贴和从容是云雀的特质。

六道骸整理好自身后下楼，案几上摆着不同式样的西式早餐，看得出都是偏淡的口味，但他意外看见了一块样式漂亮的巧克力蛋糕。

“要我把牛奶热一下吗。”在躺椅上的看书的云雀恭弥抬头问道。

六道骸摇了摇头，拉开椅子坐下，用刀叉切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一点点地品尝，甜美的口感在口腔弥漫，他满足地眯眼。觉得跟此刻可能还在黑曜中学适应生活的犬和千种比起来，自己不要过得太美好。

“第一次尝到恭弥的手艺，我很开心。”他夸赞道，得来少年的一个鼻音。

慢腾腾地享用完恭弥的爱心早餐，六道骸十分自觉地收拾桌子走进厨房清洗。然而云雀恭弥已经放下了书，站在镜子前系好领带，黑发少年身形笔挺，六道骸看了眼后就来到云雀恭弥的躺椅上，翻看起那本被搁置在一旁的书，声线懒散地开口。“是去学校吗。”

云雀恭弥嗯了一声。走出门的时候顿了一下，那句已经扩散的嘴边的“我出门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他穿过庭院，走到人群已经有些喧闹的街上，两手插兜偶尔用余光扫视人群，前进的方向被自动空出宽阔的位置。

云雀恭弥走进学校，草壁哲矢立刻迎了上去，“委员长。校内一切平常。”

黑发少年目不斜视地走进教学楼，草壁跨脚没走出两步便被命令了一句“去做事，别跟着我。”

“是！委员长！”草壁……草壁哲矢心里苦。但他不说。

云雀恭弥穿过楼层，来到沢田纲吉的班门前，只见褐发少年苦恼地看着数学老师喋喋不休一副听天书的表情，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的样子像人生失去了希望，云雀恭弥微不可查地牵扯了一下唇角。

沢田纲吉的试卷成绩他一直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