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非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顶点小说网www.bjzfgjj.cc),接着再看更方便。
“写完了”。
“明儿早路上肯定全是冻冰,把钉子鞋穿上,慢点走”王婉芬嘱咐说。
“嗯”晓佳轻轻应声。
钉子鞋,鞋底镶有类似于小图钉的运动胶鞋,有防滑的作用。其实,王婉芬口中的钉子鞋,是从九娘那里捡过来的,鞋面破裂,鞋底脱落,九娘本打算扔掉,王婉芬看见后拿回家,用黑色粗布缝补完好,留给晓佳换穿,用来在雨雪天气替代那双黑色方口布鞋。李晓佳只有那一双鞋可穿,王婉芬没有多余的布料给她再做一双,所以她格外珍惜。
吃完饭,李晓佳洗涮灶具,王婉芬去了后院,和好猪食、喂好鸡、添好驴料,就和晓佳一起再次清扫院子里的积雪,爷爷李贤也要加入到扫雪的队伍中,王婉芬考虑到公公年纪大了,硬是将公公劝回了房间。
李贤老人缓缓进了房间,佝偻着身子咳嗽了几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阴着脸,对李国生说:“国生,扫雪去”,张慧扭头白了李贤一眼,嘴里挤出“老糊涂”三个字,李国生没有说话走出了房间。
雪还在下,王婉芬和李晓佳已扫完大半,李国生黑着脸从晓佳手中接过扫把,瞪了晓佳一眼,三下五除二,很快将雪扫成堆,将扫把等工具摔在原地,梗着脖子回了上房,晓佳走过去将工具捡起,擦拭干净,放回草棚,和母亲进了偏房。
自从婆媳之间矛盾由埋怨上升到口角之战,李国生和王婉芬之间原有的恩爱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由热爱到冷战,从“正宫”到“冷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婉芬的“失宠”自然也就殃及女儿李晓佳,李国生对这个“拖油**”女儿也不在疼爱,有时都不拿正眼看。极少的交流、冰冷的话语成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主题词,夫妻生活也少了很多,即使有也是匆匆了事。
偏房内,柔软的麦秸秆在王婉芬和李晓佳手中优雅的舞动,似跳跃的音符,如欢乐的小鹿,若欢快的溪流,为这阴冷昏暗的小屋添了几丝愉快的气息。
看着舞动的麦秸秆,李晓佳兀自愣住了,就连这干枯的麦秸秆,还以生命的柔度,都可以享有生命出彩的机会,可她自己呢?奶奶的白眼、继父的冷漠、小姑的不屑,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冰天雪地,幸好还有爷爷的关爱、母亲的温暖,如同冬日暖阳,在这寒冷的时日尚感觉到温暖的存在。李晓佳仿佛看到一席舞台,悠扬舒缓的乐曲,美丽的女孩轻举双臂,指尖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头发与裙角在乐曲声中有节奏的摆动,全世界都投入在这美妙的韵律中;李晓佳又仿佛看到,秋日里,微风中,残阳下,一枚落叶,不停的打着旋儿,左一圈,右一圈,却不知要飘向何方?因为命运,李晓佳早已褪尽同龄孩子的稚气;因为命运,李晓佳更加懂得活着的意义;因为命运,李晓佳过早的咀嚼着生活的苦涩;因为命运,李晓佳的童年注定是灰色的。梦想在此端,现实在彼端,如两条平行的钢轨,永不相交。梦想啊,何时才能照进现实?
看着发愣的晓佳,王婉芬放下手中的麦辫,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轻声问“想什么呢?”,晓佳看着妈妈,嘴角轻扬微微一抿,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编织起麦辫来。王婉芬也拿起麦辫编制,对晓佳说“孩子,这辈子跟着我受苦了,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擦亮眼睛,去个好人家。”“妈,你别这么说,我挺好的,等我会赚钱了,带你过好日子”李晓佳抬头看着妈妈,眼神里满是坚定。王婉芬心里感到一丝温暖,对于晓佳刚才的话语,王婉芬看到的不仅仅是晓佳令她感动的话语,而是一个孩子在逆境中,积极向上的决心和不畏困难的勇气,还有,在苦难面前能始终保持乐观的坚强意志,就凭这点,晓佳的未来应该是光明的,“那就要好好读书,将来我跟着你过好日子”王婉芬眼中满是怜爱,“嗯,我会的,妈妈”李晓佳很有信心的点了点头。
生活虽不易,日子虽贫穷,处境虽艰难,但对美好日子的向往如同这舞动的麦秸秆一样,在王婉芬母女特别是李晓佳心中猛烈的燃烧。
……
雪终于停了,放眼望去,大地披着厚厚的绒装,银装素裹,天地同色,一片洁净,好一幅乡土中国水墨写意。村子里各家各户都出动劳力,清扫各自院子内外的积雪,于是,说话声、扫雪声、铁锹撞击声渐次从座座院落传出,打破了雪后村庄的安详与美丽。
王婉芬和李晓佳也下了炕,再次清扫积雪,“刷--刷---”扫帚与地面积雪的摩擦声有节奏的响起,又是厚厚的一层。雪后寒气逼人,太阳光映射在雪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破旧的棉袄难以抵挡寒气的侵入,王婉芬和李晓佳感觉身子渗凉,不由发颤,只好加快扫雪频次来抵御寒冷,爷爷李贤咳嗽着从上房中走了出来,趔趄着身子下了台阶,“爸,你怎么下来了?小心脚下滑。晓佳赶快扶下爷爷”王婉芬停住扫雪对公公说,晓佳走过去扶着爷爷的手臂,李贤老人看着晓佳,用手摸了摸晓佳的棉袄,关心的问道“娃,冷不冷?”“不冷,爷爷,你注意脚下,滑”“娃娃,扫把给我,你去火炉边烤烤火”“爷爷,我不冷”晓佳坚定的说。李贤老人又转头对王婉芬说“婉芬,你给晓佳说让到火炉边烤烤火,娃儿穿的太单薄了”“爸,你就随她吧”李贤老人就不再言语,拿起铁锹朝院子中央推积雪,“爸,你身体不好,赶快去房间歇着,我和晓佳来扫就行”王婉芬再次劝公公,李贤老人坚持要一起扫雪,只好由着他,这让王婉芬捏了一把汗,万一摔着就了不得了,所以,她紧紧跟在公公后面以备不测。
李国生坐在炉火旁,抿了几口茶,起身出屋,母亲张慧说“去把你爸换进来,老东西,不怕摔死”,李贤老人对王碗芬母女的嘘寒问暖,引起张慧的极大不满,张慧一直认为丈夫关心的理应是乔乔,这才是亲孙女,至于李晓佳,再怎么关爱也是别人的种,是记不了恩落不下好的,所以,张慧对李贤老人一直持埋怨态度。李国生没有回母亲话,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爸,你回屋,我来扫雪”李国生从父亲手中接过铁锹,“扶你爷爷进屋”李国生对晓佳说,语气冰冷似这大雪天。李贤老人瞪了李国生一眼,拉着李晓佳的手说“娃儿,跟爷爷去烤火”,“爷爷,我扶你进屋。”李晓佳很小心地扶爷爷上了台阶,晓佳本想要停止脚步,李贤老人极力将晓佳拉进了屋子。
对于女人,特别是农家女人来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和丈夫一起操持家务,那种“你耕田来我织布”的相宾相爱,那两股炽热目光不经意间的脉脉相遇,那股散发于男人身体间的雄性的英气的干劲,那一低头的温柔……幸福的最大公约数莫过于此。夫妻俩一起干家务,对于妻子来说,应该是高兴雀跃的,而且是甜蜜幸福的,何况扫雪这种体力活,本该由男人来承担。事实上,王婉芬的心里没有丝毫的高兴,或者说她内心里是不欢迎丈夫出现的,家庭矛盾的裂痕硬生生的拉开了他们夫妻之间的距离,并且,将持续加大。李国生在前面大步拱雪,王婉芬在后面快步清扫残雪,夫妻之间没有只言片语的沟通,机械的重复着各自的动作,一前一后,步覆相随。天冷,心更冷。
李贤老人进了房间,张慧阴沉着脸责怪说“老东西,不怕摔着啊,有她们娘俩清扫清扫就行了”,李贤老人瞪了妻子一眼,张慧生气的扭过头不再说话,李贤老人拉着晓佳的手朝火炉边坐,晓佳不肯,李贤老人柔声相劝,晓佳还是不肯,“不坐就算了,你硬拉什么啊,能落下什么好?”张慧提高了嗓门,晓佳低着头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积雪清扫结束,院子中的雪如山般堆积,李国生扔下铁锹回了上房,王婉芬捡起仍在地上的铁锹,重新拱了拱。冬日的时间总是很短,太阳很快从东头走到了西头,王婉芬放下手中的家具,进了厨房,准备做晚饭。后院里,猪嚎嚎的叫着,鸡咕咕个不停,灰白色的草驴也扯着嗓子叫唤,它们也到晚饭时间了,晓佳双手提着水桶,一摇一晃地进了后院,和猪食、喂鸡,给驴添草料。
李晓佳喜欢雪天,她喜欢雪的纯洁,雪的自由,恬静优雅,洋洋洒洒;她喜欢张开双臂,和晶莹的雪花一起舞蹈;她喜欢漫步在雪天小道,轻轻的踩,密密的踏,留下脚印一串串在身后……每到此刻,李晓佳内心会很幸福,并且会哼几句歌曲“小螺号,滴滴滴吹,海鸥听了展翅飞”,这首《小螺号》,是她最喜欢唱的一首歌曲。她都是偷偷唱给自己听的,歌声若被小姑听见,一定会招来讽刺的言语,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歌声是好听的。的确,晓佳的歌声确是空灵细腻的,若意加培养,绝对是一棵歌唱的好苗子,每当陶醉在自己歌声的时候,晓佳觉得自己是xìng yùn的。通常,上帝关上一扇门,也会打开一扇窗。
李晓佳白天和母亲王婉芬呆在一起,晚上和爷爷奶奶小姑们挤一炕睡,每当睡觉,晓佳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奶奶小姑她们。幸好有爷爷,晓佳可以睡在土炕不太冷的区域。早晨晓佳都和爷爷一起起床,洗脸、上学,李贤老人总是天微微亮就起床,生火,炖罐罐茶喝,有时候,晓佳也会喝一口爷爷的罐罐茶,茶太过苦涩,本能反应迫使脸部神经兴奋,晓佳脸上表情夸张,朝爷爷使者鬼脸,李贤老人泯一口茶,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盈盈的看着晓佳,很默契的,爷孙俩都不会发声,奶奶小姑还在睡觉。周末,晓佳还是早早就起床,帮爷爷生火、炖茶,等继父李国生起床后,再回到妈妈身边,看书、写作业、辨麦辫,或者帮妈妈做些其他事情。
吃完晚饭,天已入夜,李晓佳刷锅洗碗,王婉芬跪在地上烧炕(炕洞口高度较低,烧炕时跪在地上既省时又省力)。待完成家务,通常,晓佳会和妈妈坐在炕上编制麦辫、看书写字,直到听见继父从上房中走出的动静,就下炕回上房去睡觉了。
每天如此。
(本章完)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ewenwu.cc。乐文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lewenw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