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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羽捂着浆糊一般的脑壳儿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不远处，躺在红布襁褓里的一个小婴儿在丫鬟小桃的怀里嗷嗷大哭。如果不是这响亮的哭声，陈清羽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陈清羽用手拍了拍额头，他的记忆似乎有些断片。
昨天自己干什么了？怎么会突然躺在自己的床上？
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后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里，坐在了门口的石凳子上。
为什么不想回家呢？为什么要喝酒呢？
一个记忆在脑海中突然复苏：他在房门口听到了管家和他爹的对话，小蛮的爹是被他爹设计害死的。
毁尸灭迹！一回想起这四个字，顿时让陈清羽整个人如坠冰窖。
“少爷，你醒了？”小桃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声把陈清羽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嗯。”陈清羽下意识的把手放在额间，试图躲闪着小桃的目光，怕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孩子怎么一直在哭啊？”陈清羽问道。
“可能是饿了吧？可是我这一早上也没见到少奶奶的人影，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唉，这孩子也不能一直饿着呀，我刚让后厨就着羊奶给熬了点米汤，但是太烫了，想给小少爷晾凉了再喂她。”
“哦，好。”一时间陈清羽甚至感觉松了一口气，因为暂时不用去揣着谎言来面对小蛮了。
刚想逗一会儿孩子，突然门外传来了黑子的喊声。
“少爷，您快瞧瞧去吧，不好啦？”黑子哭喊着跑了进屋。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老爷，老爷他……”黑子一个大男人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老爷中风了，今天早上才发现，现在正让大夫给看呢，说是…说是危在旦夕了。”
“什么？”陈清羽翻身起来，急忙向西院跑去，差一点被门槛绊了一个跟头。
刚来到西院儿门口，就看见陈夫人用手帕不停的擦着眼泪，张妈在旁边扶着她。
“娘，我爹她……”
“大夫说，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因为被发现的太晚，以后全身都不能动了，从此以后就是个…呜……是个废人了。”陈夫人边哭边说。
“你爹那要强的性格，让他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他得多窝囊啊！”
“娘，您先别哭了，您……您也得保重身体啊！”陈清羽看着哽咽的陈夫人，以前从未见他娘哭的这么伤心过。
“你先进去吧，我怕你爹看见我哭，这才出来待会儿。”陈夫人尽力克制住哭泣，但还是在不停的抽噎。
“少爷，您先进去看看老爷吧，夫人这儿有我陪着呢！你放心！”张妈给夫人递了个手帕擦擦眼泪和鼻涕。
陈清羽也不在多说什么，迈步进了西院正房。
平日里看上去精明能干的陈老爷此刻瘫倒在床上，脸上早已不见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是一幅痴傻的表情：左右脸不对称的扭曲，嘴以一种奇怪的弧度微微张着，似乎马上要有哈喇子溢出来了的样子。
只有那双平日里闪着精光的眼睛向陈清羽的方向动了一动，眼神中写满了不甘和疲惫。
昨天刚听见那件事情的时候，陈清羽对他爹只有满腔的气愤，他抱怨为什么陈老爷可以那么狠心，像一个魔鬼一样轻易抹杀掉别人的生命。
可是此刻，躺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虚弱的老人。
在自己的眼中，他仿佛还是那个曾经自己犯个小错就会被他追着屁股满院子打的强势父亲。
可这满头灰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将他从固有的印象里拉了出来，是他太久没有正眼审视过他的父亲了。
他爹早已不在年轻，如今又遭此重病，身为儿子，他又怎么恨得起来！
“爹。”陈清羽强忍哽咽的声音喊出了一声。
眼泪从陈老爷的眼角滑落，没有声音，一颗又一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