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文会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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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多傲骨，就算心中再怎么激动焦躁，表面上也要装作一副宠辱不惊的名士气度。文会领头是一位年愈花甲的老先生，身边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年纪不大神色却很骄傲。

弘晖远远地站在亭中，见康熙与这一对老少相谈甚欢，梁九功忽然脚步匆匆地走到众人跟前，躬身笑说：“两位阿哥还请上前，圣上有请！”

弘皙脸上却没露出喜色，不满地瞥了弘晖一眼，也不等他就径直向前走。弘晖笑笑，起身整整衣饰，隔了几步跟在他身后。

二人还没到地方就听见康熙浑厚的声音传来。

“这两个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子，老兄瞧瞧如何？”

老先生作势上下看了看，见面前的两位少年皆是眉目俊秀，不由附声赞叹：“这两位殿下都是气度不凡，我这孙儿如何能比得上！”

明明是略带奉承的话，说出来却带着一股真诚，叫人听了心中舒坦。

康熙哈哈大笑，摆摆手说：“就占了相貌的便宜，当不得什么。”

弘晖听到此处才明白为什么召二人过来，这位少年叫陈倓，年纪轻轻就已是盛名在外，才学论题俱是不凡，康熙一见大为惊奇，自然也要把自己的孙子拉出来溜溜。

康熙和老先生越谈越尽兴，留下几个小辈在这里坐着当背景板，陈倓年少成名。瞧人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可面前两个都是皇子龙孙，更不可能屈尊降贵地哄人，彼此寒暄几句也就没了话题，不一会儿就感动十分无聊。

“存天理，灭人欲，我辈读书人当恪守警训，时时为戒才好。”

廊亭前一个青衣书生正在高谈论阔，身边围着一群同生，声音响亮地连这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弘晖笑了笑，来这里的书生大多都想在康熙面前露个脸，说不定就可以借此直登青云，机会难得，可不是要抓紧时间表现一下嘛！

见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他这边，青衣书生心中越发得意，辩论议题也是越来越出彩，到最后甚至开始议起儒礼之道。

自开朝起大清就奉行程朱理学，理学体系的诞生是周敦颐等人对于自然规律的理解，本身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异议，在弘晖来看和后世的理念还是有诸多相融的地方。

只是这样一个超脱于时代的学说注定要受到诟病，因此也引出了一大批以扭曲歪解此理论的伪君子，矫枉过正，以致后来完全演变成一种变态的秩序，程朱理学成了迂腐荒谬的代名词。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其中也参杂了帝王心术，明末理学、心学各自占据了文人界的半壁江山。而先祖乃是蛮人出身，本就是以武力打下了大清江山，满汉差异巨大，只有推崇汉人学说，宣扬统治者的稳固与不可冒犯，才能逐渐和汉人交融，免去许多祸端。

正这么想着，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语气十分不屑。

“人的本念本欲随心而动，利欲熏心偏要装的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当真是一个伪君子！”

陈倓声音不大，却明明白白地传到了廊亭那边，他在江南素有才名，此话一出众人目光似乎都有些变化。

青衣书生顿时脸涨的通红，呼吸急促又无可辩驳，又羞又怒之下竟口不择言的说：“你尚心学，我尚理学，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屑与黄口小儿争辩。”

话音刚落，书生还没反应过来异常，场中已是一片寂静，众人皆惊骇地看着他。

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对心学从来都是否定批判的，心学也一度成为人们不可诉诸于口的禁忌。

陈倓吓得面色惨白，他只是看不惯此人心口不一的虚伪行径，现在竟被当众盖上了崇尚心学的大帽子，这日后仕途尚且不论，熬不过今天，只怕性命都难保。

康熙静静地看着亭前的变化，身边的老者早已满头大汉地跪倒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世兄此言差矣，”弘晖忽然开口，“在我看来诸子万法都比不过大清例法，唯有依律所治，尊皇上旨意，才能为万世开太平！”

平淡的话语却叫陈倓心中一动，感激的看了弘晖一眼，他立刻恭敬俯身，高声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话顿时叫一众学子心头震荡，尽皆跪下三呼万岁，场面浩浩荡荡，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