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越人之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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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朝以礼治天下,行逾几百年,诸国深受其影响。及至如今,韩都新郑的格局也仍可见“礼”的痕迹。
新郑城遵循礼教尊卑分明,城池正中偏北是王宫,正北和正东是王公贵族的宅邸和军事堡垒,西侧是士大夫的居所,南面则是庶人聚居之地。
这样的格局持续了上百年未被打破,现在还将继续持续下去。
或许只有等到某日有人高呼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推倒内墙,或是有成群的王侯贵胄不惧尊卑莅临平民居所之时,新的体制才能由此诞生。
自上次看鱼事件过去后半月,韩九公子使劲浑身解数好说歹说,才终于把少年哄高兴了。
之后两人一和好他便又继续拉着人胡天海地地逛,似乎带着一副逛遍新郑城每个犄角旮旯的决心。
例如现下,他就正拉着孩子的手穿行在城南的小径上。
“韩兄。”
张良一面被拉着朝前走着一面无奈地询问,“缘何我们听曲不去紫兰轩,倒要来这么个地方?”
韩非将食指放到唇边,冲着他夸张地“嘘”了一声:“紫兰轩那是现下能去的地方吗?要是见到庄兄,那非之前的心思就全白搭啦。”
“心思?”张良闻言微仰着头疑惑地看向他,询问了一句,“韩兄,什么心思?”
韩非哀怨地看他一眼,捂着心口哀戚戚地叹了好一会儿的气,之后却又蓦然眯着眼笑起来,满不在意地道:“算了,子房你八窍通了七窍,同你说了你也是不懂的。”
张良闻言立刻“咦”了一声,垂头算了一会儿才道:“眼耳口鼻,不是止有七窍么?”
韩非睨他一眼,笑:“你猜第八窍在哪里?”
张良皱眉,脑中默然将读过的经书典籍都过了一遍,还是想不出哪里有“八窍”这个记载,顿时摇了摇头。
韩非便挑着眉笑了笑,旋即停下步子来,勾着手戳了戳他的胸膛,笑眯眯地哼道:“心窍未通。”
“……”
张良沉默了好半晌,旋即扭过头皱着眉道:“……良还是不理解,这怕又是韩兄胡诌的吧。”
“那哪儿能呐?”
韩非挑高了眉笑了笑,牵起他的袖口继续朝前走着,嘴里漫不经心的道,“为兄从来不撒谎,对着子房可更是句句真心。你现下不理解是对的,待以后我慢慢教你便好。”
张良听着他这话不似作假,心里便也信了几分,只是那所谓的“心窍”还是不怎么理解,便只是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之后沉默了片刻,二人走了又一小段路后,他又突然抬头问了一句:“韩兄,我们此行要听的是什么曲子?”
韩非侧头想了想,垂眸答道:“楚地民谣,《越人歌》。”
“《越人歌》?”
张良顿时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道,“祖父说此曲乃山间野调,不可登大雅之堂。那也怪不得要来此处才听得到了。”
韩非笑眯眯道:“是有这么个原因。”说着却顿了顿,又道,“不过最重要的是,这楚地民谣,还是要楚人唱的才好听。”
张良闻言立刻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啊,良明白了。惜去国而怀乡兮,乡曲自有乡人音,对么韩兄?”
说着还亮晶晶地望了兄长一眼。
韩非被他那一眼望得脸倏地红了红,顿时轻咳了几声,片刻之后才继续道:“……嗯。所以为兄才没有带你去紫兰轩,弄玉姑娘或许能奏出来这曲调,却大抵也没有这般的楚地风韵。”
说话间却悄然侧头细细地看了张良一眼,却在他转头回来之时又蓦地移开了目光,掩饰性地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戏台轻咳道:“到了,子房。”
而张良则对身侧人的系列反应一概不知,只是听到声音便抬眸朝前方看了去,入眼便是一个装潢极其简陋的戏台。
台下零星站着几个人,台上是几个身着布衣的女子。台子四周站着的女子手中拿着伴奏用的箫管,而正中间的女子面前则摆放着一把五十弦的锦瑟。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锦瑟虽非上品,但品质在他见过的乐器中也算是着实不错的。
那女子先是起身朝众人行了一个楚地的礼节,然后复又坐下,转轴拨弦开始弹奏起来。然而待她开始唱了,张良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沉默地思索了片刻,他伸手拽了拽兄长的衣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个……韩兄,这楚语……良不怎么听得懂……”
韩非闻言顿时就眯着眼笑了起来,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抚了抚他未及加冠的长发,道:“无妨,为兄译与你听。”
张良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旋即颇为认真地闭上了双眼。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耳畔锦瑟清鸣箫管相和,女子用着轻软柔和的语音唱起了不知语义的歌。
那调子悠悠扬扬缠缠转转,一句将尽,韩非如清佩鸣泉的声音便适时响了起来。
箫管空灵,锦瑟清越,他轻吟着: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尔后箫声转低,瑟声转急,女子的歌声变得羞羞戚戚。紫衣华服的公子便继续轻轻地吟着: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然后箫声转弱,瑟声一段长长的独奏。那独奏声中每一声都藏着女子不可捉摸的羞涩心思,似在轻不可闻地感叹着,何幸得见君子,何幸得遇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