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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殿是后夏接待外国使者的专属宫殿,殿门外中央立着樽约莫一丈高的九鼎青铜,其上的狴犴纹理栩栩如生,其彰显意图明目可见。且不提满目琳琅的奇珍异宝,风云殿内小到杯盏醅茗,金樽清酒,梨木案几,珠帘屏风,大到君王龙椅,贵宾金榻等几乎所有的配具,都闪着警示性的光辉。
莫野看遍殿内稀奇事物,便觉得有些烦躁,已经悄声问了好几次苌衍什么时候走,苌衍却也是无奈摇摇头。唯独小白,他的眼里也不是只有黑白灰,《无形谟》第三阶便是悟思色空,他深知若要解悟“色即是空”,那自然要知“色”的本来面目。正因如此,他方可以在等待后夏孟王为公子令仪的洗尘宴上,比过公孙荻和苌衍的不安,静默诵经两个时辰,直到陆宥第三次从前厅请示回来。一句“孟王事务繁忙,不得闲暇,谴陆某请各位暂居沁芳苑,请见谅。”之后,便将莫野一干人等应付过去。
偏远而陈旧的院落被收拾出来也不会显得不敬,苌衍看着这略显荒芜的沁芳苑,不禁感叹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或许真能减轻一些失落,他于苦涩中淡然而过:“还好,日常用物且都完备。”加上一位内侍送来的侍候宫人和将整个沁芳苑围得水泄不通的卫兵。
三天的时间,他们就只那天在风云殿见过陆宥和其他两位侍郎官,再没有接触过其他除了侍者之外的其他人,更别说是帝王的召见。这天,苌衍想出去询问询问,谁知刚踏出门槛,便有大刀挡住去路,不待他问,那领头的将士便道:“上头有令,大人们是后夏的贵宾,为安全起见,特令小人在此守护,您若有事,吩咐小人便可。”
苌衍心领神会,便取出一封信来,递给那将士,道:“那烦请大人将此信交予陆宥大人。”看那侍卫对信封迟疑半晌,苌衍忙加了句:“不过是询问陆宥大人我等能何日觐见圣驾而已!”他转身回去那一刻,那个侍卫便将信随手掷给身后手下,冷声道:“烧了!”那时苌衍就心知,要在此做长久打算。
全封闭式的豢养,无异于条件稍好一点的牢笼,便框住了对南冥的威胁,也可能是保证了南冥的安全。公孙荻和苌衍就在这小小的沁芳苑安身立命,当起小白、莫野,甚至井语海和齐一的夫子,苌衍教他们文史政修,公孙荻教他们习武练兵。
逆来顺受的半月之后的某日,苌衍正在为小白和莫野传道授业解惑。
……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念罢《论语·述而》末句,苌衍沉首回视,只见左侧小白调息宁和,右侧莫野声音昏昏欲睡。苌衍俊眉微皱,《论语》堪称多国礼教之本,公子生性顽皮,未曾“学而时习之”也罢,这小白温恭良顺,竟也如此不服于教,莫不是他未学孔圣因材施教之道?他决意测试一下公子的心意,轻咳几声唤醒两小儿,道:“学而,为政,八佾,里仁,公冶长,雍也,述而,可有让尔等受益终生之箴言?”
“万物精彩纷呈,不可一语诉玄机。世事变化无穷,一言难保浮萍生!”莫野如是说。
“公子此言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不知小白公子有何高见啊?”
“少傅,师兄自是不喜欢拘泥于礼,他只愿修行度化,您休要扰乱他神思!”
苌衍不知,小白时刻都在修炼《无形谟》,自是听不进孔孟之道。眼下正练到入神之际,苌衍之语如同响在九霄之外,哪能应他。
唯有莫野仍在他耳边聒噪:“少傅,这通篇都是子曰子曰的,难不成子曰什么,这天下之道就是什么吗!”说着不解气似的,还鼓起腮帮子上前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您看这个,《学而》里的‘贤贤易色’,未免斥于众生平等,拂了女子尊严;还且说‘事君,能致其身’之警言,我固然事君愿死而后已,但君可愿为苍生免于杀戮?后边这个,《雍也》篇的,‘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若是少傅颜回之类,那必是品行高尚之作,社稷之福,若是歹人逆境也如此用功,岂不造就乱世枭雄……”
“谬论!谬论!”苌衍已没有勇气听下去,一个七八岁的黄口小儿竟全盘否定自己寒窗数年的成果,再顾不得少傅之尊,竟气的跺起脚来。
守于书房门外的井语海见状忙掀门而入,道:“少傅,方才紫烟来说膳房谷粱已不足三日。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当然要主动出击,如此傻等,最后只会是坐以待毙。”莫野抢先言道。
适时,公孙荻听见屋里闹腾,进来查看,不想又听见这位小公子在“大放厥词”了,不禁朗声笑道:“哦?公子这话说得倒是不差,只是我们连这沁芳苑都无法跨足,如何主动出击。”
莫野眼中闪过一丝邪魅,不,在那个年纪应该叫做有了主意时的得意一笑,朝玄关处的齐一道:“姐姐身怀绝技,不知能否在门外两支卫队不察觉的情况下离开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