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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山回到客栈,心底涌起一股无法言明的悲凉:他曾经最敬爱、最佩服、最亲密的师兄再也不会回来啦!他不知嬴政究竟有何魔力,竟能让昔日的敌人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命,若是将来有一天他奉师命刺杀嬴政,是不是先要踏过师兄的尸体呢?
想到此处,一阵阵森然寒意爬上脊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师兄弟手足相残,悲莫大焉!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个曾经一起玩耍、为他削第一柄剑的伙伴,曾经独自承受师父怒火、替他跪足一个时辰的稚嫩少年,曾经关心照顾他、为他吸出手臂蛇毒的哥哥,曾经偷偷带他离开山门、下山游玩的师兄,曾经勇敢地抗击秦兵、保卫蜀山的影侠丙少良……记忆中的身影层层交叠在一起,突然幻化成那张陌生、冷漠、阴鸷、残酷的脸庞!他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默念蜀山内功心法,力图摒弃心中的杂念。
片刻过后,宁远山终于回复神态,面色平静得不起丝毫波澜,这时他才发觉卫胜早已不在房中。
宁远山走到卫胜门前,轻声唤道:“小胜?”久久不见开门,宁远山索性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并无半点呼吸,显然卫胜不在。他心中大讶,小胜究竟到哪里去了?
宁远山信步走回房间,暗忖凭小胜的武功,天下间还没有人能暗算他,他会去到哪里呢?宁远山心中一动,正好瞥见那扇被打开的窗户,低声笑骂道:“臭小子!”他一矮身,从窗口窜了出去。
卫胜在黑夜中奔走许久,终于看见前方一座还亮着耀眼烛光的大殿,他轻声飞掠而来,趴在窗前,用食指沾了些唾液,将窗纸捅破。他功聚双目,又借着烛光,从窗眼看进去与平时无异,瞧得真真切切。只见殿内见两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人是个身着红黑色衣衫的中年人,佩剑腰际,服饰华贵,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倦怠与疲惫,眼神惺忪黯淡,整个人无精打采,但眼中偶尔闪过一丝威严的光芒。
另一人淡然站立,宠辱不惊。青丝飞扬,无风自动,借着烛光,可见他两鬓已有些许斑白,一字须乌黑浓密,清偐俊雅,不似世俗凡人。
那佩剑的中年人道:“蒙毅在望月台上做得很好,他挑选出的高手足以护航蜃楼巨舰。时不我待,明日见过众位英雄后,柳护卫你便带他们出发罢!”
那被称作柳护卫的人道:“陛下保重龙体要紧,柳某定会将长生不老药带回!”
卫胜心头一颤,嬴政!但另一人又是谁?
又听嬴政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寡人虽已掌控天下,但却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纵然称帝一时又有何用?”
柳护卫淡淡道:“长生不老本就是逆天而行,稍有不慎将祸及子孙万代,若陛下心生悔意,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嬴政哈哈大笑道:“寡人心意已决,只要能长生不老,帝国的万世基业就不会衰败!”接着又响起一连串的咳嗽声,他面色涨红,青筋凸出,似乎要喘不过气来。柳护卫上前伸出手掌贴紧嬴政后背,传入绵绵不绝的真气。
过了一会儿,嬴政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但那柳护卫却闷哼一声,突然吐出一大口乌紫色的血,登时面如金纸,整个人摇摇晃晃,就要跌倒在地。嬴政刚要去扶他,柳护卫摆摆手,暗自运行真气,将伤势硬生生压了下去。
嬴政皱眉道:“柳护卫……”
卫胜心中一喜,暗道天要亡你嬴政,可怪不得我啦!他提起金鸾刀,猛地破窗而入,低声喝道:“嬴政纳命来!”但卫胜只觉眼睛一花,胸口一痛,整个人便如断线风筝般轻飘飘地朝后飞去。落地之时,“哇”地吐了口鲜血,脸色苍白,挣扎着站了起来,身躯摇摇晃晃,似乎快要支撑不住。
卫胜咧嘴笑了笑,边咳边笑道:“这点儿手劲刚好替爷爷舒活舒活筋骨,来来来,现在咱们再来对上三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