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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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伟停住了，眨了眨眼睛看着江树宽，意思是叫他继续说下去。

江树宽见张小伟不再硬去了，把他先拉进屋里坐下，然后接着说道：“其实每家花点钱，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哥，你意思是让全村每家拿点钱顾个清厕所的吧？开始村里想过，不过像这种活给少了人家不干，给多了咱又舍不得，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个规矩的。

“那你觉得顾这种人一家拿多少钱可以接受呢？”江树宽问道张小伟。

“顶多一家六块吧，不过一个月二百几十块钱，除非脑子有病，否则谁干？”张小伟不屑的说道。

江树宽笑了笑，说道：“如果我就是那个脑子有病的，你愿意帮我去村里反应吗？”

张小伟呆住了，一旁的蒋玉凤也呆住了，而孟淑琴却气的跳起来了。

“你疯了？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这个，你是大学毕业，全省劳模，你现在居然要去清厕所？你还有尊严吗？”孟淑琴指着丈夫，气的浑身发抖。

“是啊，哥，嫂子说的没错，你要是怕我惹事我不去找他就得了，你可别开这个玩笑。”张小伟说道。

江树宽看了看他们几个，脸上依旧带着笑。

“小伟，淑琴。我没开玩笑，活，总是要有人干的。既然现在缺那么一个干事的，而我又刚好需要钱，这不正是各取所需吗？”

“我反对，缺钱也不可以糟蹋自己，如果你真是认真的，那请离开这个家，我和女儿宁可饿死也不需要你这种方式得来的钱。”说完孟淑琴转身甩门出去了。

“淑琴，我到底比别人高尚在哪里？曾经的优势荣誉跟现实放在起一又算什么呢？钱是可以救命的，可是尊严可以救女儿的命吗？”江树宽望着孟淑琴的背影吼道。

孟淑琴没有回头，江树宽也没有去追。他回到屋里和其余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都简单的吃了两口饭，便各忙各的去了。

江树宽和张小伟上了去公司的车，一路上他都想不明白，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去做低贱的事算有失尊严吗？

张小伟一路上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偷偷的暼着江树宽的动静，他生怕江树宽再提起这事，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快，第二天的工作开始了。一样的各就各位，一样的按部就班，一样的听着老赵从东头跑到西头，然后对这个对那个咆哮着……

唯一不一样的是老古态度的改变。时不时的他会给江树宽递水，在可以供上后续工序的情况下也不会死命催促江树宽了。

随着中午下班铃的响起，又熬过了一早的辛苦。江树宽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腿，终于可以坐下歇会了。

“哥，腿还撑得住吗？实在不行我就加把劲，你少干点。”张小伟凑了过来。

这是他们从家里出来后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

“没事，撑得住。不过小伟，哥早上说的那事，你可得帮哥去跟村里说下。”江树宽揉着腿对张小伟说道。

“哥，这事嫂子已经很不高兴了，我可不能再惹我嫂子生气。再说咱这工作已经够累了，你快算了吧。”

“小伟，你嫂子那里没事的。我跟她这么多年了，她什么事最后都依我。你哥这情况你也知道，你侄女这病花钱没个底，我不趁年轻多赚点，以后缺钱了更不好挣了。”江树宽叹了口气，说道。语气中也是充满了无奈。

“这个等你腿好了，回头再说吧，对了我们得快去食堂，一会又没得吃了。”张小伟把话题转到别处。

江树宽也没有继续再说，反正在他心里也算计好了，即使张小伟不去，他自己也会去找村长提这事。

当他们俩人来到食堂的时候，好像很巧合似的，又是一个馒头半份菜。不过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招手叫他们过去。

“是老古。”江树宽看了看说道。

“你俩啊，吃个饭都不积极，我见你们不到，已经帮你们打好饭了。不过作为交换，树宽得给我讲段‘劳模的故事’。”

看着谄媚的老古和一脸无奈的江树宽，张小伟觉得这种关系好复杂。就好比和珅和乾隆的那种关系吧！不过起码有个人伺候着以后再吃饭不怕来晚了没得吃了。

又是一天的忙碌……

虽然腿很疼，可是比起第一天已经慢慢的进入工作状态了。张小伟似乎怕他回去路上再重提那件事，所以一直不停的说点乱七八糟的故事。

江树宽也看出了张小伟的意图，所以他决定回去自己处理。

回到家，江树宽以上厕所为由出了门，张小伟也没有多想，先回去安排饭菜了。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说是老人但气色很好，江树宽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里悠闲的抽着烟，在听说江树宽的来意后，他非常高兴，表示明早就通过村里广播传达给村民这件事。

今晚的星空确实挺漂亮，密密麻麻的，江树宽一边往回走一边赏着天上的星星。

“小时候听老人们讲，每个人死后都会去一颗星星作为归宿，自己以后会去到哪颗呢？如果是真的就好了，那人死后也可以看着他们想要保护的人，看着他们过得好不好。”江树宽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回到了家。

不过孟淑琴的脸色可没有天上的星星好看，始终没搭理过江树宽，即使江树宽主动找她说话她也是爱搭不理。

江树宽知道妻子就是等他主动说不计划去做那件事了，不过岂不知这件事已经和村长谈妥了。

这顿饭吃的大概是他们到此处最不和谐的一次了：张小伟只是一个劲嘻嘻、哈哈的看着江树宽想解除尴尬，而江树宽则一直跟妻子搭讪，孟淑琴始终不搭理丈夫，把脸扭向了蒋玉凤那边，而本来就少言寡语的蒋玉凤现在更是六神无主的望向了丈夫那边。

四个人就看的方向形成了一个圈，但是实际是谁也没理到谁。所以饭后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氛围，早早的各回各屋去了。

“你回来干嘛去了？”回到屋孟淑琴看也没看丈夫，只是冷冷的甩出一句话。

“我，我……”江树宽不知道怎么回答，何况他毕竟也不善于说谎话。

“你为什么非要去做这种下贱的事呢？肮脏、恶心！”孟淑琴哭了起来。

还是瞒不过妻子，毕竟已经相处六年了，彼此太了解了。

“淑琴，我只是想趁现在多攒点钱，毕竟女儿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江树宽解释道。

“那选择也很多啊，起码我去做手工活也多少可以补贴点吧？你知道吗？或许在你心里已经忘了曾经的荣耀和光鲜，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让我值得骄傲的男人，而且一辈子都是。”孟淑琴哭着把心里话一吐而出。

江树宽沉默了，他真的没有想过自己在妻子心中是那么重要，可是他的选择真的就是抛弃尊严了吗？

其实他也没有忘，每天闭上眼睛，他都会想自己受到荣誉时的喜悦，带领着第三车间奋战时的情与义，以及身边的人对自己的崇敬。

可是现在自己为了女儿所付出的一切是上流还是下流呢？在妻子心中那个无可替代的形象和一个为了救治女儿而抛弃自我的普通父亲哪个更重要？哪个又是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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