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忤逆天子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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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展开的画卷上，一条栩栩如生的红鲤鱼在波浪之间跃起，一轮圆月恰好将它的身影收纳其中，给人一种明明已经跃上天际却又被其捕获的感觉。
若在二十五年前，这幅画只会是一幅精妙的画作。二十五年前，身为异姓王的慕容涵弑君夺位后，这幅画就被当作了一幅谶图。有好事之徒分析：虞氏江山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会被姓越的一举颠覆。初听起来，好像跟慕容涵没什么关系。但偏偏他当时正好是越王，一番牵强附会之后，这件事也就越传越凶。慕容涵真的弑君夺位后，有人又说这是对越帝的一种嘲讽，说越帝的江山是用不仁不义的手段得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毅王殿下献上这幅画，岂不相当于打了皇上的脸吗？想到慕容瑾这些年在边关屡建功勋、颇有建树，众人都不禁面露惋惜，好像他已经在劫难逃了。
听见那一声惊呼，越帝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太后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但更多的是对慕容瑾的担心，她向越帝款言道：“皇帝，瑾儿这孩子一向懂事体贴，绝不会做出这种忤逆的事情来。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让这孩子一时想歪了。瑾儿……”
太后正开口唤慕容瑾，越帝就一脸恼怒地开口：“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就是对朕不满！他当年被朕流放到宜州的时候，也不是没说过这种话！”想到临行前那晚，他特意将这孩子叫到身边，诉说心中的苦楚和无奈，希望这孩子能理解他的用心。却只得到了他的一番忤逆之言：你的江山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凭什么还要让母后受这等冤屈！
当年王氏一族中，有个年轻子弟仗着自己是皇室宗亲，打杀无辜百姓。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王氏一族中的几位大臣全都遭到了弹劾，又说王皇后有疏于管教之罪。当时已经怀孕的王皇后迫于形势，自请关入掖庭狱。越帝深知此事与她无关，却也迫于压力，没几天就废后了。当时仅有几岁的慕容瑾，也受了牵连，被越帝狠心流放到了宜州。在军中，过着艰苦的生活。
“父皇，儿臣、儿臣绝没有——忤逆你的意思！”慕容瑾像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又像是想不明白自己拿在手里的画怎么就变成了另一幅画。他紧紧抿着唇，神色恍惚，额上急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那你说说，这画是怎么回事？！”当年，他为了封住那些人的口，早就把画毁掉了，眼前这幅自然不会是真迹。想不到他这儿子为了在人前讽刺他一番，竟是费尽心机重新临摹了一幅！这用心，太可恨了！
慕容瑾仿佛才想清楚事情的关键，恭恭敬敬地跪到地上，“父皇，儿臣要送给祖母的，本来是一副《百子捧寿图》。这画……”他有些颓然地低下头，“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是有人陷害你了？”越帝简直气昏了头，对他的说辞一点都听不进去。蓦地起身走到那幅画前，一把扯了，扔到他面前，毫不留情地骂道：“那你说说，这么多人里头，是哪个害你？你要指得出来，朕就信你。”
慕容瑾往宾客中间看了一圈，那些人都纷纷缩着脖子，好像生怕被他点到。先不说《鱼跃图》本身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若再加上一条嫁祸皇子的罪名，那可就是要把九族搭进去也平不了皇上的怒气。
慕容瑾常年不在宫中，对宫中的形势不太了解，环视了一圈，终是摇了摇头。
十几年的军营生活，慕容瑾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又怎会再做出同样的事？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嫁祸，想要毁掉慕容瑾苦心经营的一切。而这一切的受益者，季筠心几乎不用想，也知道……
“朕以为，这几年你的倔脾气收敛了许多，没想到，还是这样！”越帝气得来回踱着步子，“朕就不信朕治不了你！来人……”
就在众人都悬着心，以为越帝要将慕容瑾治以重罪的时候，季筠心轻移莲步，走到中间，盈盈一拜：“皇上息怒，臣女有话说。”
女子清润的嗓音，如一泓清泉荡开一丝涟漪，瞬间抚平了众人心中的焦躁，纷纷侧目过来。季廷胥看到是季筠心，才发现自己竟是连她什么时候离席的都不知道。想到她在家中的宴会上咄咄逼人的姿态，他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想要出声阻止，却又怕遭受牵连。
想到之前相处的种种，萧宜修饶富兴味地捏着杯盏，看着她那份娴静从容到没有一丝波澜的气韵，想不到这个鬼灵精居然还有这样一面。真是令人意外！心里也不自觉地对她接下来的举动有了一丝期待：她会怎么扭转局面呢？
越帝被这样的声音，弄得愣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一个脸戴面纱的妙龄女子。虽是低眉垂眼，却有一份不卑不亢的从容气度。越帝像是被她小小年纪便有这份气度惊讶到了，脸上的怒色不觉渐渐淡褪下来，“你是谁？”
“臣女是内相长女，季筠心。”
“哦，”越帝恍然一笑，竟露了几分赞赏的眼光，“就是之前那个——敢在妹妹及笄宴上，揭穿我儿的那个季筠心？朕听说过你的事，太后还几次在朕的面前夸赞你敢怒敢言呢？小小年纪，挺有胆识的。怎么，你对大皇子这幅画有话说？”
“皇上，臣女认为这幅《鱼跃图》不会是大皇子所赠。皇上也说，大皇子是一幅倔脾气，若是做了自然会认，又怎会说自己要送的本是《百子捧寿图》？何况，大皇子又不是无知小儿，又怎会做出忤逆‘天子’的事情？”
季筠心刻意加重了“天子”两个字，让越帝猛地醒过神来。刚才只顾着生气，没想着他们除了是父子关系，还是君臣关系。当年的慕容瑾只有几岁，因为母亲的蒙冤，一气之下说出忤逆的话，可以理解为孩子的不懂事。可如今，慕容瑾已经是一军统帅，怎么可能会蠢到做出忤逆天子的事情呢？
“这么说，”越帝心思回环间，目光阴沉地看向季筠心，“你也认为是有人在陷害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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