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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哈伦提亚与塔修拉提交界处的深山中,哈鲁兹家所乘坐的马车在此遭遇魔兽袭击,只有一个男孩被路过的猎人救下。
男孩告诉猎人自己名为安特·哈鲁兹,除了身亡的父母之外再无别的亲人存活于世。
猎人也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安德烈,长年居住于深山中,靠山生存。
安德烈依靠粗壮巨树的树干修造了一间绿色的小木屋。木屋的一端悬于空中,安特初次见到这间奇特的小屋时,着实被吓了一跳。他提心吊胆地踩着摇摇晃晃的木桥上到木屋,站在悬空的地板上瞪大眼睛向下看着地面的草丛。
安德烈偶尔也会将猎到的动物分解了之后卖给山下的人们,赚取一点酒钱。
安特来的这一天,他买了从未喝过的昂贵的酒来祭奠安特的父母,当晚自己又喝一些,醉醺醺地说着一些胡话。
“我在这里等了十年……”
“你就是我的儿子了……”
“你就是我的希望啊……”
“我可怜的孩子……”
诸如此类。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这个人会对自己这么好?还叫自己“儿子”“希望”?
安特不能理解。
“你想学神技吗?”
安德烈那张被茂密胡须遮住的大脸通红一片。
“神技……那不是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可以学吗?”
安特皱着眉,心想这个人一定是喝醉了在乱说话。
“你怎么知道你就没被神选中?”
安德烈朝他翻着白眼。
“这……我没有天赋神技啊。”
“呵呵,”安德烈冷笑两声,转身去翻床下的柜子,“你等等,我找找啊。”
安特歪着头,不知道这个怪人到底想干些什么。
“找到了!”
他高兴地举起手中的东西,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
“……小心点。”
安特担心地走到他身边,瘦小的手臂抱住他的腰,安特想将他扶起,但他却纹丝不动。
“小家伙啊,你的力气还太小了,扶不住大人的……等你长大一点,也许一点点,嗯,那时候,说不定就能扶起我了……那时候,一定要扶住我啊……”
安德烈结结巴巴地说着毫无意义的话语,随后便倒在安特身上,打起呼噜来,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本破旧的书。
“唔……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安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他拖到床上,又给他盖上草藤编成的被子。费尽力气做完这些,安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到地上。
旧书就在他的手边,出了好奇,安特拾起了它。
这是一本长相奇怪的书,封面上只写着“识”这一个字。
安特翻开书页,里边密密麻麻的全是手抄的字,字还特别丑……安特扫了一眼,由于字太丑,他实在无力去一一辨认阅读,遂将书合上放到一边。里面究竟记了些什么,他至今都不清楚。
第二天,安德烈像是把昨晚的事情都忘记了一般,问他那本书的事,他也只傻傻地笑着说是年轻的时候写的小说,没什么好看的。
但是,教授安特神技的事情却是兑现了。
“听好了,你是可以使用神技的,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安德烈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我该怎么做?”
安特只想快点知道方法。
“首先,在你的体内找到他们。”
安德烈说完,合上眼睛做起深呼吸,安特也模仿着他的样子深深地呼气吐气。
“集中精神,想着‘神力’‘神力’……”
安特在脑中不断重复着“神力”二字,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没错,就是这样,很快他们就会出现了……”
安德烈的话在耳边飘过,意识快要陷入深渊之中……就在这时,一股清澈明晰的热量在身体中出现。他给人的感觉就像……火焰!
将捕捉到的力量汇聚起来,安特的身前燃起火焰。
他惊讶地睁开了眼睛,随即沉下了脸。
身前的确是出现了火焰,但那是从安德烈的手中燃起的。
“怎么样?感觉到什么?”
“什么也没有。”
安特冷冷地说,眼神极度失望。
“不可能吧,你肯定有感觉到,只是你没抓住他。”
安德烈挠挠头,收起手中的火焰。
“再来!”
安特闭上眼,集中百分之两百的精神,寻找自己身上的微小奇迹。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身前流动的力量,这一次他没有着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将感觉放大,灌注精力去抓住他。
兀的,那股力量被抓在了手心。
怀着期望睁开了眼,在自己的手心中,小小的火苗在蹿动着。
“成功了!”
首先发出喜悦惊叫的是安德烈,他手舞足蹈地跳起来,似乎这件奇迹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唔……哦。”
安特看着火苗有些出神。
原来,我也是被神选中的人啊。不对,是神出了错吧。真是奇怪,我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天赋神技的神技师吧。
他如此想着,捏紧小手,将火苗熄灭。
苍郁的绿就是安特每日所见的景色。
在安德烈的教导下,安特的神技进步很快,转眼间便已经可以运用神技独立狩猎。可安德烈不论如何都不教他武器的使用方法。
明明自己用得很顺手,却不愿意教给别人,果然还是自私的人呢。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只是掌握了一种生存技能,就已经让安特欣喜不已了。
这样就算一个人也可以生活了吧。不知为何,并非为自己多掌握了一项技能感到高兴,而是为自己可以继续活在世上而自豪。
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死掉了。
这样就不用担心孤身一人了。
……
安特开心地大笑起来,使用加护类神技,让自己的身体轻盈如羽翼,肆意地穿梭于枝丫藤叶之间。身旁的景物融为一团墨绿,飞速退于身后的空间,只有眼前的城市还是如此清晰地铺开在山坳中。
神之国哈伦提亚,地图上难以找到其确切位置,因为他仅仅只有一座城市。他坐拥群山与肥沃之土,向外国出口各种珍稀之物与宗教信仰。来此朝圣的人每日络绎不绝,从豪华马车到朴实步行,只要是受神庇护之人都不会介意费尽心力来此朝拜。
然而安德烈不许安特接近教会,这让不明缘由的安特很是苦恼。
趁着安德烈不在的时间,他偷偷跑到山下的教会去,想要亲眼见见赋予他力量的神明。
教堂就在哈伦提亚的正中心。闪耀着银辉的三角形屋顶高耸入云,纯白的阶梯盘绕其上,直入蔚蓝,为人指引去往神界的道路。有白鸽在此歇息,忽的又乘风而起,飞往不知何处的所在。
那就是教堂!
身体还留在半空之中,被其所吸引,安特睁大了清澈的双眼,遥望着神圣壮丽的建筑群。
于是,他加快速度,向着城市飞去。
进入城市之后,安特便不再使用神技,若是被人发现大概会引来麻烦吧。
他望着阶梯,跟着人群慢慢走向不远处的教堂。
遗憾的是,普通人并不能进入那栋高耸的建筑之中,安特只能在广场上看看神的雕像,献上花束与祈祷。
自那以后,只要有机会安特就会前往教堂,向神诉说心中的话语。
对别的人无法说出的话,却能在神的面前说出,这也是神的奇迹吗?真是不可思议啊!
安特就在如此的苍绿与纯白之间度过了三年时光。然后,那名少年出现了。
安特在教堂中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大小,却被神父和修女们百般疼爱。安特十分疑惑,然而内心的某处却是充满嫉妒。
“你是谁?”安特上前问道,“以前没见过你。”
“……”对方沉默地看着他。
“怎么不说话?”
“我,大概是路基·阿比斯吧。”
少年疑惑地回答。
为什么连自己的名字都搞不清楚,这家伙是傻子吗?
“你的父母呢?”
“不知道。”
“……原来如此,你跟我一样是孤儿啊。”
安特垂下眼睑,失落地说道。
路基盯着他漂亮的眼睛,有些疑惑,转而恍悟一般露出温和的微笑,摸了摸他的头,开口说道:
“没事。”安特惊讶地张大嘴巴,眨着眼睛,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一般。
为什么这个人要安慰我?我并没有觉得伤心啊。
路基比安特稍微高一点,大概是以哥哥的姿态在对待安特吧。不过安特也并不觉得讨厌。
两名少年就此相识,之后也常常见面。
只是认识而已,算不上朋友。安特一直如此认为。
为什么这个人非要来多管闲事呢?
“你会神技啊,要不要来教会学习?”
路基热情地邀请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到恶心。
“……”
安特陷入了沉思。不能忘记安德烈的教导,但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没有天赋神技,说不定反而是很厉害的天赋呢!我跟尤利塞斯说说吧。”
路基说道。
“尤利塞斯……教皇吗!”
安特惊讶万分,这或许正是神降给自己的奇迹吧。
二人却都不曾想过奇迹的后果会是如何。
雨后的清晨,日光穿透枝叶的缝隙,打在早起的人的身上。安特拨开密密遮盖在一起草叶,窸窣响声惊起枝头睡鸟。除此之外,林中仅剩令人安心的静谧。
安特用手抓住从高高枝干上垂下的青藤,猛一蹬地,身子轻轻腾空,双脚跨上巨石,随后身体前倾稳住重心,半蹲在巨石之上。
巨石与泥土之间的缝隙中,一株淡色的草孤独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