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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起来……艾拉……”他的牙齿不住地打颤，“疼……疼死了……”
艾拉慌慌张张的爬起身——罗兰整个身体是盖在被子里的，所以她不知道她刚刚扑上去的那个位置实际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罗兰大喘了几口气，稍微缓过来了点儿；艾拉在他一步之外站着，低着头，轻轻地抽泣，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都说不出来。
最后，罗兰扭曲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艾拉仿佛是被逗乐了一般，也流露出笑容。
“审判的事有消息了吗，‘公主’大人？”罗兰转向“公主”。
“嗯……我看看……”她在自己地长袍里翻出一份卷起来的文件，“刚刚接到的法庭传令，对红龙公爵被刺事件的审判法庭将在5天后进行……”
“5天吗？”罗兰把木勺叼在了嘴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到时我应该能站起来吧？”
“这个应该是没问题……不过……”
公主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有件事……还是得告诉你……”
她慢慢地讲了那天最后黑影们在艾拉面前俯首称臣的场景。
圣何塞的表情首先变得严肃起来。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之前没和我说？”他用责备的目光望向‘公主’。这几天他一直守在罗兰床前，片刻不离，所以对整件事的具体情况还不太知情。
“忘了……”‘公主’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这不应该是能忘掉的事。”圣何塞低沉地说。
“本小姐的一时疏忽而已啦……”公主傻笑着挠着头，“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对吧……”
“重要。”圣何塞加重了语气，“很重要。”
房间里陷入了冰一般的沉默。
“呀呀，如果我之前就告诉你的话你指不定就把她交给潘德拉贡那两兄弟了……”公主赌气似的原地小跳两下，金发像骏马的长尾般在房间里飞扬着。
“您应该为圣路加堡里面所有人的安全着想，”圣何塞叹了口气，“时时刻刻考虑自己部下的安危，这是一位优秀领袖应该……”
“呀呀呀吵死了，死脑筋大叔圣何塞！”‘公主’大声嚷嚷着，她急躁地跺了跺脚，之后鼓着脸转过身去，“这位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嘛！再说了，即使她真的有什么威胁……”
她背朝着圣何塞，抱着胳膊，自顾自地挺直了自己纤细的腰肢。
“我——夏洛特·米德拉什，会负起责任来，不让这里任何一个人受伤的。”
房间里骤然安静了。在这一瞬间，包括圣何塞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一种奇异的气势所震慑住了，他们屏住呼吸，凝视着夕阳下“公主”那烈焰般的背影，像是凝视着神国的光。“咳咳——”罗兰很夸张地清了清嗓子，伸出左手拍了拍低着头的艾拉的肩膀，“别在意，‘公主’她——也正好到了这个年纪了，就是这个……脑子里总是装满壮阔幻想、每天在睡梦中都在为了天地苍生的命运劈山斩海的年纪……”
话还没说完，公主的剑鞘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般撞在了他的脸上……
“可……可是……”艾拉抬起头，讶异地望着罗兰，“您……不怀疑我吗，骑士先生？”
“不怀疑啊——”罗兰咧开嘴笑，“为什么要怀疑你？”
艾拉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我……我知道的，这几天我已经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
“这、这种事是很出格的吧，尸体边我的名字也好、向我臣服的亡灵也好……无论哪个，在法庭上都会成为断罪的铁证的吧……那边的哪位骑士大人怀疑我……也是很正常的……”
圣何塞依然肃穆地站在那里。
“但你是无辜的，不是吗？”罗兰挑了挑眉毛。
“是、是的……但是……”
“那就别担心什么。”罗兰把自己的头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为了例行公事你肯定还得在牢房里呆几天，我几年前还住过那儿，那儿其实条件应该蛮不错的就是吃的不太好……觉得东西不好吃就给狱卒提意见，他们会给你弄好吃的东西的，毕竟现在大概所有狱卒都知道‘公主’大人在特别关照你……审判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安心休息就好……”
说完罗兰就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他突然觉得很累，作为一个昏迷了4天后刚刚苏醒的人，他今天操心的事已经有些多了。
但艾拉还没有随“公主”离开的意思，她低着头咬着嘴唇，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如……如果我被判决为有罪……骑……骑士先生您……您会怎么样呢？”
罗兰并未睁眼，“嗯？什么怎么样？”
“我……我听说过的……为异端担保的骑士……一旦那个人真的被断定为‘异端’，那担保人也会被怀疑……”
艾拉知道，在黑影们臣服于她这件事发生后，她已经被怀疑是“异端”。在十字联邦的法律里，这几乎是最不可被饶恕的一种罪过；她不是德·温特夫人，她背后没有巨大的家族为她撑腰，她所能依靠的……只有罗兰一个人而已。
为异端担保的骑士？这种事几乎闻所未闻，没有任何一个骑士敢为一个被怀疑为异端的人做担保。
“用不着担心，”罗兰打了个哈欠，“你是无罪的，你我知道，神也知道。”
“可……可是万一……”
她抬起头，眼眸中映出罗兰的睡脸，自相识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他；他看上去真的很年轻，比他实际的年龄还要年轻。他的眉宇间稚气尚存，流露出一种天真和柔和，使他看上去真的就如同一个无邪的孩子一样，但此刻这个孩子浑身都缠着厚重的绷带，年轻的脸即使在夕阳的映照下也毫无血色。
“万一我真的被断定为有罪，骑士先生您……不也会身败名裂吗？”
“身败名裂？”罗兰像是被逗乐了一般笑了笑，“在下拿什么去身败名裂？”
“是啊，即使我现在跑到街上去大喊‘圣殿骑士罗兰·凯恩在皇后区勾搭夜精灵女孩啦！’大多数人第一反应也绝对是‘嗯，这个叫罗兰·卡恩的傻瓜是谁啊？’”公主摊着手，在旁边没心没肺地作着注解。
“是‘凯恩’‘公主’大人……”罗兰有气无力地抗议着。
“不，我……我……”艾拉有些语无伦次，“我想说，骑士先生你……不要管我了……和我撇开关系……让我一个人……”
罗兰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他向艾拉看去，嘴角似乎带着一丝嗜血的狰狞，目光里像是含着剑。
艾拉闭上了嘴，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再一次感到罗兰眼睛里的雾散开了，那雾的后面藏着的……像是……很寂寥的什么东西，很凶猛的什么东西，令人由内而外生出敬畏。
对，就像是一匹狼，一匹在雪域里独行的孤狼……
“说过了我会搞定审判的事的……”他合上了眼睛，再次恢复成了那一幅困倦的睡脸，“你好好休息就好……”
“知……知道了”
艾拉捏着她月色的发梢，轻轻地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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