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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几人终于牵着马走到了大马路边儿。虽然这会儿天气早就完全黑了,若不是墨无衣异于常人的夜视能力,恐怕他们几个要走一晚上才能绕出这个拐来拐去的贼窝。因为为时已晚,几人决定就在这路边儿休息一晚上,等天亮了再上路。
刚刚燃起的火堆在这冷清的夜里哔哔剥剥地响,淡淡的肉香在那跳动的火焰上空弥漫开来。
“我叫千莹。”千莹不断地翻转着滋滋作响的肉,自我介绍道,“我傍晚的时候就在这儿附近的山里打猎,就这些兔子,”她指的是眼前这些即将要作为晚饭的烤肉,“然后我听到了马的嘶鸣声。我对马的声音还挺敏感的,听到它们的悲鸣后赶紧朝着那方向走,不想却正撞到山贼老窝了,他们也不讲道理,我只好……”
她耸了耸肩。
“姓千?我可没听过这姓。”无衣笑道。
千莹看了一眼无衣,屁股赶紧往木湘茹身边挪了挪,倒是惹得其余两人不禁泯起了嘴。“那有啥,我还没看到过能变狐狸的人儿呢。”
“切,我就是狐妖怎么着,寻常人家也是一辈子看不到一回呢~”
“千莹…是南下寻母来了?”木湘茹映着火光,一直在专心地缝着千莹的衣服,这会儿忽然插嘴问到。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我母…………”千莹的话说到一半儿,才觉察到木湘茹的话有些不对劲儿,一骨碌爬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北边来的……”她的眼神里闪烁着警惕。
“口音啊……”无衣插话道,“一听就听出来了。”
“还有哦。”木湘茹一直在做着针线活儿,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过,“这领口的针线活儿出自我妹妹的手笔,我还能给它认差了不成。这是我妹妹给她心上人绣的。后来那个人北上参军去了。你什么时候碰到她的,她现在如何了?”
“你说那个小岩啊?你认识她?!我见到她都是一年前的事儿了!”千莹在说到小岩的时候依旧津津乐道。她摆弄着眼前已经快要熟透的肉,饶有兴致地将去年在覆云山的雪地里头如何与追着自己的追兵周旋,如何碰到小岩,如何杀掉那老虎,最后这衣服如何而来全都讲给了二人。“不过在那以后,他们的军队就往北走了,而我则来到了这南边儿,再也没听到过她的消息。嗨,不说那个,我觉得差不多可以吃了,今儿可饿死我了。”
“你先把衣服穿上,别坏了。”木湘茹把手中的衣服披到了千莹的身上,“里面的衣服…那个……现在不方便的话等到了常恒再说。天这么冷,你要是给冻出病来了,我,我可不会照顾人什么的……”
“可是这不是很好嘛!”千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手指在那缝纫的地方不住地摩梭,喜爱之情简直溢于言表,“我就缝不出来这样儿的,真好看~~哎,对了,吃肉!!”
墨无衣在另边儿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野丫头一点一点地教给大小姐如何享受这份在野外来之不易的美食。不过这些东西的话,这大小姐心底里并不喜欢吧。她这么想。想来自己一年之前,还不是和这大小姐一样,深居在人类的师姐,在深山老林之中生存这种事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自己早就已经可以在这山林之中出入自由,如一头真正的野兽一般。时间过得可真快……
“所以,你娘亲当年有孕在身,却为何被逐出了你们的部族,害她一路南下逃至中原?”
“驱逐出部族?”千莹连连摇头,“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在那场劫难之中活了下来。我那个未出生的弟弟或者是妹妹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人世。”
“愿闻其详。”
“什么意思?”
“就是愿意好好听你说事情的详细经过!”
“嗨。你们的语言我能说好就不错了,别说得那么难懂。”
千莹靠在了身后的树上,她紧盯着篝火的双眼突然满是忧郁,泛着暗红色的火苗无精打采地蠕动着,怕是要熄灭了吧。她想了一会儿,才又打开了话匣。
“或许在你们看来我们北方人还仅仅是以部族为单位生存的蛮荒部族,‘北狄’这种不乏贬低意味的称呼依然在你们的民间流传。但是我们那儿也是个秩序分明的国家。倘若不是如此,中原为何要年年北上征兵,抵御外敌呢。
“我家,我的父亲,他是朝中的一员重臣——我是不太懂朝上那些七七八八的等级,反正很厉害就是了——而我的母亲则是一个中原人。”
“中原人?”
“是啊。很神奇吧?父亲提起过她。他说我娘是上次我们嗯……嗯……入侵?”说到“入侵”这两个字的时候,千莹的语气特别尴尬,毕竟在两个听者面前,她所代表的正是一个“入侵者”,“我娘是那个时候被捡到的。那时候我娘还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孩,是祖父在一个被掠夺荒废殆尽的村庄里找到的。娘和爹从小就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放牧,尔后成亲……”
“真好……”木湘茹嘟哝着。
“好么?或许吧……”千莹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爹心里头一直觉得自己欠着娘,一直对她很好。很好,非常非常好……可是后来,我两岁的时候,娘又怀孕了。我们那儿会有个习俗,女子在怀孕的时候,如果有机会便会找萨满为将要出生的孩子占卜祈福。我家地位还算可以,遂专门去找了我们那儿名望最高的老萨满,祈求他给我们算一课。”
“然后呢?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了么?”“老萨满死了。爹说,那时候老萨满在占卜的过程中忽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整个人好像被什么催打着一般,抓狂地在他所摆设的祭坛面前不断地磕头祈求,紧接着绕着祈祷的石台跌跌撞撞地游走着,含糊不清地说了好多不详的词语,最后竟跌落在了那石台下面,死了。”
“这样被视为不详……也算是理所当然?”
“切。”墨无衣听到这种经历,不由得为之嗤之以鼻。毕竟这种所谓的“不详”曾经陪伴着她将近二十年。
“老萨满的助祭认为这是上天降下的责罚,几天之后就围了我们的家,他们想要杀死我的母亲来安抚上天的愤怒。老萨满是当时我们那儿威望最高的萨满,因此也震惊了当朝。再加上一些对父亲颇有成见的家伙在其中作梗,一时间让我们整个家庭变得风雨飘摇。直到某一天晚上,我母亲消失了。她只留下了只言片语说自己要回到中原,她要回中原寻找她的故乡。可是谁都明白,她不过是无法让父亲为了她一个人而将整个家族毁于一旦罢了。”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千莹说道,“从那以后我们便失去了她的消息。我们只知道她消失了。甚至……甚至连她是否真的来了中原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