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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但是古话可没说上房揭瓦是何等麻烦的事情。
墨水骑在房檐头,眼睛眺望着远方,一边儿用胳膊擦脑门上的汗,一边儿又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在这鬼村住了半个多月吧,每天大大小小的零活都能碰到。今天幽姑娘是让墨水领着金玉铃上房揭瓦,啊不,是给房子换瓦。
说到瓦这种东西,也算是比较奢侈的东西,一般在农村种地的寻常百姓家只住着茅草房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不过这鬼村却与外界相去甚远,恰好村里有烧瓦的手艺,于是几年的功夫便把村里的房子都上了瓦。
不过可能是由于土质的原因,最早的那一批瓦手艺并不成熟,到了眼下的时间已经有些经不起风吹日晒,破损严重了。于是正好有人手帮助,如今幽姑娘就决定把房瓦翻新一下。
把屋子上的房瓦拆下来倒用不上多少工夫,不到两个时辰便把一间房子的脑袋拔个干净,只剩下木头拼接的巨大的骨架。
倒是往上上瓦,却是个技术活。
一个专门上瓦的师傅要在屋顶忙活。一个人坐在房檐边上,一个人从房檐搭着梯子踩在梯子半腰的位置,这样给房子顶上的师傅递瓦。另外下面还要有人在屋子下面从堆瓦的地方到房子底下来来回回搬运。万幸的是昨天这些瓦片早就从靠近山边的作坊那儿搬来了,也免去了长途搬运之苦。
墨水一直坐在房檐边缘,弯着腰去接从下面搬运而来的瓦片,弯着腰一直扭来扭去,久而久之腰部累得生疼,像这样直起身子稍微缓一缓也是缓解疼痛的好办法。
倒是金玉铃,一直在下面搬运着那么沉的瓦块。瓦这种东西,说到底都是烧得硬邦邦的大泥土块,一片两片还好说,搬运起来总是几片叠在一起,重量是货真价实没有半点虚的。
金玉铃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就算学过武,就算是妖怪,但她依旧是小孩子。墨水早些时候以“明天早晨可以睡懒觉”为代价让她去搬这些东西,现在看那抱着瓦累得小脸通红的小猫儿,也难免有点心疼。
“嗳,你上来,我去搬?”
金玉铃把瓦片搬到房子下面,抬头看看她师姐,摇了摇头。
“不用。我去喝水。”
说着,她绕过房子侧面,消失在了几个人的视野里。
“这孩子是累坏了吧,她喝了多少水了!”
金玉铃也听到了后面有人这么议论。确实,今天自己很奇怪,搬几趟瓦片就感觉喉咙里面粘在了一块儿,想要喝点东西,不然浑身便怎样都觉得不自在。
当然,她知道,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所谓的“口渴”和搬运瓦片根本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她已经离开云芊给自己的那种草药半个多月了。
那种最初她仅仅以为“很好喝”所以喜欢的草药泡出的带甜味的水。如今她才终于发现自己早就对那鬼东西产生了依赖。不是灵魂上的依赖,而是肉体上的。
金玉铃这么想着,拿起水缸内漂在水面上的那个用半个大葫芦做成的瓢,舀了满满一瓢的水,然后捧着那个大瓢咕咚咕咚地灌入自己的喉咙里面。
能撑多久?
她不敢估计,或许还能撑一阵子,或许几天,或许……
别想那么多。金玉铃告诉自己。她几乎是将那瓢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朝着水缸“咚”地一丢,看了一眼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瓢,确保它没倒扣在水里后,便满是满足地离开了那儿。
说起来,秋天的太阳还真是毒得名不虚传呐。
金玉铃仰起头,看那头上明晃晃的太阳。
她觉得有点炫目,甚至因为这太阳光打了个趔趄。热。很热。但是这种热并非来自外界,事实上如今她的汗毛孔都立起来了,胳膊上肯定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这种不适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随后便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胳膊。这是从她身子内部产生的冷,产生的热,或者是别的什么反应。这种突如其来的不适感让她身子一虚,整个都没了力气。
总而言之,那种草药的效果还真是烦人,稍微挺过今天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金玉铃这么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扶在房子侧面的墙壁上,自己身上的力气就像被那咕咚咕咚的水吸取殆尽一般。或者说,水本来就是能促进自己发作的东西,但是她又不得不为了减少对草药的依赖性而拼命地喝水。
不行。已经不行了。
甚至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再也没法坚持下去,但是啊但是,至少让她把自己的状况告诉师姐吧?就这样倒在地上无论如何也太丢人了。
她两只手扶在墙壁上,身子的重心也压在了两手之上,拼了命地挪动着几乎使不上力气的双腿,只想接近,接近,让师姐她们发现自己。
“还不回来。”
是师姐的声音,很近,又像是从山谷中悠悠吹来的风一样飘渺不定。
“是在偷懒吧,毕竟是小孩子,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才没偷懒呢。已经,已经尽力了啊。
“我去看看她。”
听到了师姐从房子上跳下来的声音。
这样,这样就好了吧。师姐会看到自己,马上就会。坚持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了……
“……喂!铃儿!!!”
※※※
“果然是得了什么病吧。”
幽姑娘倚在房门口,静静地看那郎中给床上的金玉铃把着脉搏。
郎中坐在床头附近,两只手指搭在金玉铃的手腕上。墨水紧盯着郎中的双指,时间仿佛停止住一般,只是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后悔、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