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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的春天说来就来。昨天夜里一场春风，贾升帆在朦胧的睡意里，只听得屋外面飞沙走石，树枝哗哗地摇曳。迷迷糊糊中，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和喧闹的声音。第二天早上，他推门一看：春天来了！
贾升帆早晨起床后，浏览了一下新闻。《扶苏日报》上有两篇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一是，刑部的高俊声大人发表谈话说，政府将推动立法，帮助自杀人士减轻痛苦。高大人官风清正，民声甚佳。
另一篇是采访张步峰的，张步峰再次以哲学家的口吻，表达了对立法的支持。他在采访的最后，深有感触地说：
“我是一支射向夜空的箭。我站在一千年的高度，才看见了一个人！”
哲学家咋老是说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是不是说话让人听不明白的人，就是哲学家？
贾升帆读不懂张步峰的最后一句话。但张教授对立法的坚定支持，则是明确的、不容置疑的！
同样都是学者，贾升帆喜欢张步峰，憎恨陈友鱼。虽然他与二人都不认识，但一个支持立法，另一个反对立法，这就是他们在贾升帆心中的最大区别。
《扶苏日报》是一份十分严肃认真的报纸，它报道的事情和发表的观点，一般都不会落空。此时此刻，《扶苏日报》同时刊登支持立法的政府高官和学者的谈话，用意十分明显，看来这一次立法会通过了。
贾升帆看完报道后，心头顿时一热。
他站起身，在屋里缓慢地踱步。又自言自语：
“嗯！这是好事儿，是好消息！”
贾升帆想到这里，决定马上通知马大姐，他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份心得与马大姐分享。
马大姐是何许人也？原来，马大姐和贾升帆一样，也不想多活了。他们两个因为都关心立法，相互认识并结成了朋友。马大姐是一位退休的中学教师，今年已经有70多岁了。头发花白，身材瘦小。因为她比贾升帆年长很多，故此尊称她为大姐。
贾升帆站在窗前，给马大姐发了一条微信：
“大姐早上好！今天《扶苏日报》有篇报道，是采访张步峰的，你快看看吧。高俊声大人也有一个讲话，十分振奋人心，我觉得这一次立法有戏了！”。
马大姐已经早早起身了，她迅速给贾升帆做了回复：
“报道我还没有看。我在温莱得到消息，立法应该会通过。阿弥陀佛！”
哦！马大姐已经收到了消息，她怎么不通知我呢？这个想法在贾升帆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多想。
贾升帆马上给马大姐回复了几张笑脸，非常开心。
“大姐，吃过早饭没有？我请你饮茶。”
“还没有。我这里有家酒楼不错，叫西苑酒楼，你来吧，我懒得动。”马大姐告诉贾升帆。
“好的。那家酒楼我知道，一会儿见。”
贾升帆很快就收拾好了，立即出门。
马大姐住在一个繁华的商业区，她家附近的酒楼食肆很多，十分方便。
贾升帆搭乘地铁，三站地就到了马大姐的住处。他慢悠悠地朝西苑酒楼走去。他很熟悉这家酒楼，以前多次在这里吃过饭。
天气还有些凉，嘴里呼出来的气体，热气腾腾，在空中滚动。
马大姐早已经来到酒楼，她点好了茶水，正在慢慢地喝茶。她抬头看见了贾升帆，她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水气。
马大姐热情地招呼贾升帆，用她的枯瘦的手，拍着身旁的椅子。
“快来坐下，坐下。喝杯茶。”
贾升帆看着马大姐，笑着说道：
“大姐气色不错，几日不见，精神好多了！”
贾升帆问候完，也不等马大姐说话，他就一边坐下一边高兴地说：“大姐，这回真有戏了。快把我等死了，毛都等白了！”
贾升帆搓着手，十分高兴。
“贾老弟，喝茶。西苑的茶不错，不像其它家的，胡乱对付。你饿了吧？快点些吃的吧！”
马大姐没有急着接过贾升帆的话，她笑眯眯地喝着茶。
贾升帆拿过餐牌，眯起眼睛看，他的眼睛早就老花了。餐牌上的字太小了，看不大清楚。
贾升帆随意点了几样点心，又点了两碗皮蛋瘦肉粥，然后把餐单交给服务员。
“大姐，你是听谁说的？温莱那边的消息应该准了！”
马大姐喝了一口茶，她把茶杯放下。
“我刚刚去温莱，一个同学的小孩结婚。在婚礼上遇见一个议员，我也顾不得人家的婚礼，就悄悄把那人拉到一旁打听。是他告诉我，议会很快要开会讨论，估计应该能通过。”
“是哪个议员？”
“忘记了。他很热情，跟婚礼上的每个嘉宾都说话，我才有机会与他单独聊一聊。那个议员告诉我，现在与以前不同了，现在的议员们都想明白了，立法对大家都有好处，他们都愿意支持立法。”
贾升帆用手指不停地敲着餐台，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太好了，太好了！议员们终于想明白了。这回我们买中六合彩了，买中了！”
马大姐笑着说：“我平时也没有见你买过六合彩，咋老是说买六合彩呢？”
“大姐！天下最难的事儿就是买六合彩，立法如果通过了，真如同买中了六合彩！”
贾升帆说完，和马大姐一起开心地笑。
笑完，贾升帆突然有些生气地说：
“马大姐呀，马大姐！你早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为啥不早点告诉我呢？我如果忍耐不住，说不定早就跳楼了！如果死在黎明之前，那该有多么遗憾啊！”
马大姐哈哈一笑。
“贾老弟，还没有成功的事情，我一般不会说。再说了，我有一种感觉~你不会死的。”
马大姐这种感觉，已经跟贾升帆说过几次了。马大姐每次这样说，贾升帆都不放在心上，他认为那不过是马大姐的劝说之词。
今天他心情格外好，就多问一句：
“大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也说不出，只是一直都这样认为。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自杀多次都没有成功？”
贾升帆吃了一块点心，又喝了一口茶。
“还不是因为立法这件事儿，一直给我一个念想，拖住了我的后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