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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先凑过去看姑娘画的画，是一幅从坊间绣娘到文人骚客都趋之若鹜的鸳鸯戏水图，跟风描摹的人多了，便显得庸俗不堪，但在姑娘手中成了神来之笔。薄薄宣纸上，一对鸳鸯像活物一般，一双小眼睛像人一样充满喜怒怨恨愁，越先觉得，若是多看两眼，这对鸳鸯就会被惊吓得飞起来。最奇怪的是一张画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色调，一半明快如春之晨，一半晦暗得如永夜，明明是依偎在一起的一对鸳鸯，看着却是隔着阴阳之界。
看着这幅画，人的心就会随着颤动。太诡异了！越先的心提到嗓门眼。
“不好意思，我还没梳妆呢！”一幅画画完，姑娘伸出纤纤玉手，把龙须笔盈盈放回笔筒，对着越先慵懒地笑笑，那笑脸堪称一笑倾城百媚生，然后当着越先的面就开始对镜梳妆。
姑娘背对着越先，如霞般泛紫的秀发从肩后镜中两处同时垂落，丝丝缕缕，仿佛在越先心中荡起层层涟漪，整个人都惊呆了。
但让越先彻底惊呆，或者说惊得神魂脱壳的是姑娘在水晶镜子里的影子。姑娘镜子里的影子脖子上赫然多了一条白绫——不，是一条白绫吊着姑娘的脖子，把她高高吊起，双脚悬在空中，一双眼睛如空洞一般，无喜无悲。而且，莫星恒梳头，镜子里的影子也在梳头，莫星恒画眉，镜子里的影子眉毛也跟着变浓，分明就是她的影子。
“鬼啊！”越先吓得一声惊叫，脑子里“嗡”一声响，两眼发黑，神魂实实在在被吓得脱壳而出。越先不是神，这一瞬间，确实惊恐到了极点，下意识想亡命而逃，但是像所有人一样，身体不听使唤。
这只是瞬间之事。越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神魂会如此强大，瞬间之后，他的神魂恢复了，虽然还在颤栗，虽然还在动荡，但是摆脱了最初那一眼从骨髓里生出的恐惧，而不是像普通人那样任由恐惧肆意蔓延。
世间道法万千，但从没听说过眼前所见般的道法，除非……真的是鬼！越先在心里颤栗地想。这时，莫星恒转头对越先莞尔一笑，镜子里的影子也跟着莞尔一笑。“我去换件衣裳！”莫星恒莲步轻移躲在星空里面，镜子里的影子没有跟着消失，而是一件薄纱般的睡袍缓缓滑落……
“怎么办？”越先连忙闭上眼睛，那个影子赫然就在眼睛里，似是要吞噬他一般，怎么都挥不去。怎么办？逃？这个水晶球哪里有出口？搏命？人哪里斗得过无影无形的鬼魂？就连闭上眼睛都逃不脱鬼魂索命，哪里还有生还的希望？
恐惧还是无法阻止地悄悄蔓延。越先意识有些模糊，凭着心灵的呼唤慢慢站起来，四肢颤抖着朝镜子走去。
“您要干什么？”莫星恒笑盈盈地问道。她已换上一套淡紫色宫裙，更显妩媚优雅高贵。镜子里的影子身上赫然也变幻成莫星恒身上一模一样的宫裙。
“我要帮你把白绫解下来！”越先本能地说道，意识渐渐恢复。
“你解不开的！”莫星恒喃喃地说，似乎心里憋着漫天的委屈，看着看着越先就哭了，满眼是泪，无声无息淌落到脸上，殷红至极，竟然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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