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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时分,天色尚暗,空气里寂静地有些清冷。
他轻车熟路地走进这算不上堂皇的府邸,穿过香薰缭绕的厅堂,顺着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绕到后院假山的斜后方,那里有一扇隐蔽的铁门。
铁门不高,门口站着一名穿着青蓝色布褂的小太监,见到他的到来,便躬身一拜,然后摸出一把钥匙,转身打开铁门上挂着的铜锁。
他并无心思去理会小太监,只是低下头钻入铁门之中。
铁门内本是一条狭窄的人工洞穴,但没走几步便宽敞高阔起来,他也挺直了身子,顺着一排红烛的光亮走到洞穴尽头,那里有一行台阶通往地下。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沿着台阶而下,走了大约百余步,便来到一间建于地下的大房门前。
房门闭着,他却没有兀自走入,而是并足立在门前,微微颌首,又轻轻咳嗽了一声。
“来了啊,进来吧。”屋内传出有些尖细沙哑的声音。
“嗻。”他应了一声,方才轻柔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又转回身闭上房门。
屋内的气味很不好闻,有种古怪而隐秘的恶臭,被浓烈的香薰掩饰着,却混合成了一种心悸与不安。
他看了看屋内的陈饰,和半月前自己来的时候并无两样,仍是左右各有十四只三四尺高的摊子,坛子上用或许是血的涂料写满了符文,而屋子正中,则是用轻纱挡住的一间小室。
他的主人正在小室中的一张蒲团上盘膝而坐,而小室的墙侧,则供奉着几尊神像。
神像用黄色绸缎盖着,看不清究竟是何神祇。
“十年了,整整十年…”那尖细沙哑的嗓音里透出一丝悲凉,“自咱家带你出长安城,已经整整十年了…”
他愣了一下,慢慢跪在轻纱帐外。
“如今大清朝被西方的蛮夷们狠狠踩在脚下,普天之下,尚有朝廷的人才算得上勉强活得有点儿人样,可惜两年前,万岁爷驾崩,老佛爷也随之而去,你我的靠山算是说没就没了…”轻纱帐内的声音愈发伤感,随即陷入沉默。
“主人…”他不知道该怎样说些安慰的话,却莫名想起了凌晨时分被自己亲手扭断脖颈的她,一时间心中酸楚,百感交集,只得垂下头去。
“我知道,你方才杀了爱妻…”轻纱被撩开,走出一名身材不高,甚至有些瘦弱的老人,他灰白色的发辫梳理得非常整齐,面色却略显蜡黄昏黑,“起来吧。”
他听闻老者话语,心中不禁一寒,不过想到老者多年来一以贯之的作风,那么自己被暗中监视也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起来吧…”老者再次开口,语气却悲从中来。
他站起身来,如同一尊雕塑般一语不发。
“唉…咱家一直觉得,万岁爷和老佛爷走得突然,事有蹊跷,所以两年来多方打听,才明白咱的万岁爷居然是自尽而亡…”老者苦笑一声,看了看满面惊愕的他,接着说道,“道家有种法门,能够以一人的命去换另一人的命,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手段,万岁爷便是用自己的真龙命格换走了老佛爷的命…”
“怎…怎么会?”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时至今日,你我之间,倒也没什么忌讳,咱家就给你说道说道…”老者踱步回轻纱帐内,摆摆手示意他也一并进去。
他心中好奇,跟入帐内。
这是他第一次走入这轻纱帐内,只觉得不知为何竟然隐约有些头昏。
“宫里谣传,当年是老佛爷害了万岁爷的生母,这一件事情,想必你是听过的,”老者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此事真伪,就连我也难以分辨,不过可能这也是万岁爷为什么始终敌视老佛爷的根本所在。”
他没有作声,宫中的传闻,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兴趣,偶尔细想起来,也觉得繁琐虚妄,甚是烦心。
“大清朝啊,祖宗法制难改,闭关太久,难免固步自封,西方的蛮夷却不管这些,近百年来,发展的何其迅速?”老者叹了口气道,“现在咱们沦落至此,说到底是咎由自取…可是既已如此,像你我这样的人不也只能苟且偷生么…”
“主人所言甚是,我等位卑言轻,无力救国。”他应了一句,同时以余光扫视着那黄布下的神像。
“前些年万岁爷想要效法东瀛变法,然而老佛爷却是不许的…”老者声音渐低,自顾自地说着,“老佛爷觉得,纵使变法,也难以改变时局,不如咬着牙挺着,或许还会有什么转机…”
他不懂政治,但还是下意识说了一句:“老佛爷都没办法做到的,谁还能带来转机?”
“放肆,”老者忽然转过身瞪了他一眼,却又无奈地笑了,“不过你说的没错,大清朝若有什么事是老佛爷做不到的,也没别人能做到了…”
“可惜连老佛爷也…”他知道自己主人因侍候慈禧太后而得宠,然而近两年多,慈禧太后西去之后,主人便变得十分内敛低调,平日里深居简出,与任何人都少有往来,显是为了避免招逢无名祸端。
“不谈国事了…”老者的声音忽然阴冷几分,他转回身,一双眼睛里尽是怨毒,“咱家要为老佛爷报仇…”
“报仇?”他眉头微蹙,甚为不解。
“那施法术以万岁爷魂魄换走老佛爷魂魄的人,咱家已经查明了来历,是一名修行界中极负盛名的道士,道号‘袭明’,姓刘名墨,字应之。”老者越说越慢,越说越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