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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人乃是忠臣，但却也有缺点。”杨木清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喝边说：“三朝贤臣，国之重器，自不会做有损国体之事，但他下面的人就不一定了。”
陈秋明闻言心中不禁一沉，因年岁已长，近年来科举一事，他虽为主考，但初次阅卷的却均是手下的副主考，他能接触到的仅仅是副主考呈上来的较好的卷子。细细思来，这确实是一个漏洞，莫非真让那些奸猾之人得手了。
万古流见陈秋明的脸色阴沉沉的，心中也感不妙，便岔开话题说道：“今日湖心赏雪，就别提那些烦心事了，还是喝酒吧。”说完用眼睛直向云帆暗示，让他也说几句好缓解气氛。
但任他眼角动得快要抽筋，云帆却只含笑而坐，一言不发。
沉默片刻，陈秋明问道：“杨先生如此言论，可有证据？”
“证据？”杨木清耳边已有些泛红，翘腿而坐，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气势说道：“这证据满大街皆是。君不见入京举子未拜圣人须先拜官家私宅？君不见近年来多少江南才子名落孙山，而那些亲贵草包却个个得中？君不见直言策上者锒铛入狱，而满纸阿谀者却高中榜首？”
“前几届科举的入围文章老夫也曾拜读过一些，虽算不上传世佳作，但作者也绝非草包。”
杨木清嗤笑一声，摇头说道：“才子名士，翰林之身。这作者当然不是草包。”
见众人面露惊讶之色，杨木清便端起酒杯慢慢说道：“这京城街坊还传过这样的歌儿‘翰林院，树荫荫，一纸考卷值万金。’”
陈秋明猛的仰起头来，那双眼睛顿时亮得可怕。这歌儿他也曾听过，却未曾细究过，原来个中意思竟是如此。但他毕竟身为朝廷大员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不消一会便缓过神来，淡淡问道：“老夫在京多年，只知道科举向来严谨，对其中门道一窍不通，不知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科举作弊，大概有三种。一种是行贿考官，学子只需与考官约定在文章何处会出现那几个字，考官阅卷时自会给高分，不过这种文章，一般只能位于榜末。一种是漏题，即未曾开卷即买得试题，考生可提前做好文章。另外一种则是买通考官与代笔者，开考之后，考场漏出考题。代笔者在考场外写好文章，再托考场之人暗暗携带进去。此法虽然风险极大，但一旦成功则可取得靠前的排名，故而近年来沿用此法者最多。”
杨木清的话尚未说完，陈秋明已觉后背冷汗淋漓，几欲渗透棉袄。这事本就跟他干系重大，现在被人当面揭开，而且还是在云帆面前，如若杨木清所说之事为实，丢官杀头事小，危及国本事大。想到这，陈秋明不禁侧眼偷偷瞄一下云帆，见他倒是神色自若，谈笑风生，心中不禁对这位少年天子平添了一份敬意。
云帆抬手给陈秋明添了一杯酒，笑着对杨木清说：“先生如此精通此道，莫非也曾参与过？”
杨木清闻言哈哈大笑：“若如公子所言，杨某何至名落孙山？”
“那这次春闱，杨先生还考吗？”
……
北风呼呼地刮着，天色渐渐暗了。多年积郁，今日在湖心亭一泻而尽，虽然倾诉对象只是几个山野过客，但杨木清仍旧觉得神清气爽，于是便多喝了几杯，待到回转时，已是醉意阑珊，步履摇晃。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雪地之中，云帆扭头对陈秋明说道：“陈夫子，此事就交由您细细追查了，现正是国家用人之际，可别闹出什么冤假错案。”陈秋明赶忙起身接旨。
三人一时无话，云帆缓步走到亭边，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缓缓说道：“两位夫子，你们觉得杨木清明春会去考试吗？”
“会的”陈秋明走到他旁边：“如若真的心灰意冷，他也不会蜷缩在思贤楼三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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