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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逆眸色深沉地看向一人多高的昆仑镜,里面一幅幅鲜活的画面闪过,或是方俏和那人日常教习,或是方俏和那人并肩战斗,或是方俏和那人……相亲相爱。
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让他想一掌击碎眼前的镜子。
将将抬起手,便被人一把抓住,“碎了昆仑镜,她就只能生生世世活在镜子里了。”
是顾羡之。
赢逆高举的手放了下来,既不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也不赶他走,冷哼一声,走了。
不走留在那里看她和人腻腻歪歪地秀恩爱?有什么好看的?!
顾羡之萧瑟站在镜前看里面的另一个世界。
昆仑镜被赢逆盗去了,他一早就知道,只是他拿这镜子来也没什么用,便也一只没有追究。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昆仑镜也不是他的,是东王母的。
昆仑镜,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可以穿梭过去未来。
赢逆把方俏弄进镜子里,换个说法,也就是让方俏回到过去,再经历一次她活过的人生。
这是一个最笨的法子,在她想起前程往事前,唯一能让他感同身受的法子。
也是让顾羡之能够最快捷知道前因后果的办法。
他一直以为,只有顾羡之曾是白枫。
到现在才知道,方俏,也曾经是另一个人。
而往后,顾羡之不一定是白枫,方俏大约也不会是方俏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画面,既想冲进去把他好不容易靠近的徒弟拉出来,又怕看到她没得到想要答案时的失望眼神。
只能就这样在镜子前,看着,另一个她。
或许,这之后,顾羡之到底是不是白枫,也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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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给眼前繁华的长安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长安一直都很热闹,它是一个王朝兴盛的代表。
七弯巷不是一条巷子,它只是一座府邸的名字,坐落在洪武街。
洪武街是皇宫永定门到钟鼓楼的一条街,是长安最热闹繁华的街道。
门‘吱呀’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紫衣女人。
头发梳在头顶,垂到腰际,长得很漂亮,凤眼翘鼻朱唇,只是脸上有一幅图腾,是一条怒目獠牙的龙,张牙舞爪爬满了她半张脸,乍一看很有些吓人。
街道上摩肩接踵都是人,众人转头去看七弯巷里走出来的女人,顿时整条街都静了下来,人们像见了洪水猛兽,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长街上的人全都散得无影无踪。
人走干净了,只剩下一只穿行在人流里的流浪狗,无辜被踩了几大脚,它懵逼地四处看了看,也瘸着腿跑了。
楮忌沉默地走向皇城的方向,府邸的门大大敞开着没有关。
她似乎不担心有人入室行窃。
进了宫也一样,宫女太监对她避如蛇蝎,路途中遇到了哪位平日嚣张跋扈的后妃,也都停下轿撵让她先走。
就算妃子脚不沾地,也不再过她才走过的路,等她走没影了,芊芊玉手一指,慌忙叫抬轿子的太监绕了路。
眼下正是隆冬,高福全正搓着手在御书房外传授干儿子伴君之道,眼风瞥到不远处走来的女人,赶紧支开了干儿子,自己理理衣摆,绷着背不动声色后退两步,对她道:“监正大人,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吧!”朝御书房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楮忌进了御书房,对明黄色的身影轻轻拱了拱手,只行了一个平礼,“陛下。”
皇帝坐在书案后,给她赐了座,直接问,“年关后与西凉开战,西凉皇帝御驾亲征,可有办法在首战战场上弄死他?最好是被当众击杀!”
楮忌没有直接答应,“用什么换?”
皇帝沉吟了半响,说,“你直接给个明话,朕能用什么换,说出来让朕挑。”
“折寿,或者以命换命。”
皇帝惊了一下,一脸惊悚,“爱卿……在开玩笑?”
人哪有不怕死的?越是位高权重,越是畏惧死亡,本来想弄死西凉皇帝就是害怕有朝一日被他弄死!
现在她跟他说叫他直接用命去换?
直接自己把自己弄死?
那他还折腾个什么玩意儿?
楮忌还是一副棺材脸,“陛下可以折别人的寿,用别人的命去换。”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引起她一点情绪波动,她只是沉着一张脸,好像是在对菜市场宰鸡的小贩说‘别杀鸡了,跟我回府,我让你杀人。’
皇帝的心落在肚子里,长出一口气,“这好办,朕立马去安排,爱卿对这替死之人可有什么要求?”
“有。”
皇帝拍着胸脯说,“什么要求,朕马上去弄来。”
她言简意赅:“皇子。”
“放肆!楮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皇帝一时忘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可怕,像平时对大臣们怒骂呵斥一样拍桌子吼道。
楮忌眼皮一抬,轻飘飘地看向皇帝,什么也没说。
她脸色愈发平静,愈发衬得她脸上血红的图腾诡异邪气,让人不由自主发怵
可就是什么也没说,硬是让皇帝背后冷汗直流,呐呐收了声音。
他咳了咳,堂堂天子至尊,竟然向一个女人道歉,“朕,朕不是这个意思,爱卿别放在心上。”
虽然没有直白的说对不起三个字,但是皇帝能这样低声软语哄一个既不是老娘也不是媳妇的女人,已经是极限了。
楮忌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收回了目光。
皇帝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不预备计较了,便再厚着脸皮问,“爱卿,你看皇女可成事?”
“不成。”她还是惜字如金。
皇帝皱着眉,左思右想半天,最后确认了一句,“皇子只要是朕的血脉都可以?”
“是。”
楮忌回了七弯巷,夜间,高福全送来了皇帝的赏赐——黄金千两,绸缎十匹,珍珠十斛,血珊瑚两支,如意两对。
以及一个男孩儿。
男孩儿不是赏给楮忌的娈童,是用来换西凉皇帝狗命的代价。
男孩儿叫赵冬郎,是皇帝的第六个皇子。
应该说是私生子。
连名字都没有的私生子,出生在冬天,冠了皇帝的姓,胡乱命了个冬郎的名字。
皇家对血脉传承的问题向来都十分慎重,宫妃侍寝时,必须记录在册,宫妃怀孕时,必须核对皇帝睡她的记录,皇子出生时,必须是在皇宫里,出生便上玉碟,才能算作货真价实的皇子。
这些环节缺一不可。
如果皇帝临幸你的时候打了野战,没有宦官记录,就算皇帝心里知道是他睡了你,皇家也不会承认这个孩子。
如果你怀孕的时间和册子上记录皇帝睡你的时间对不上,就算皇帝心里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睡出来的,皇家还是不会承认这个孩子。
如果你怀孕时正好不幸发生宫变,你流落宫外生了孩子,等皇帝平了叛乱再接你和孩子回来,就算皇帝知道这确实是他的孩子,皇家仍不会承认这个皇帝睡出来的孩子。
赵冬郎很不幸,就是皇帝和他娘打野战时中的奖。
他的娘亲太天真,不知道天家无亲情甚至绝情,满以为可以母凭子贵,却没想到皇帝不愧为皇帝,连这个孩子都没认下,只放任他在宫里自生自灭。
这下就更惨烈了,冬郎的傻娘亲以前是专职宫女,皇后的大宫女,可谓是心腹宠婢。
可有朝一日这宠婢竟然反了水?
跟主子抢饭碗,她一没有强大外戚,二没得到圣宠隆恩,这日子还能过下去,那皇后真是愧对她这个霸道的头衔了。
皇帝就像睡了个充气娃娃,都不用再等到第二天,直接提起裤子就忘了这号人物——所谓拔屌无情!
皇帝忘了自己打过的炮,皇后却记得,冬郎他娘初夜的第二天,就被皇后软禁了起来,也不杀她,就今天扎两枚绣花针,明日淹两口洗澡水,慢慢地折磨。
纵使他娘受了这般惨无人道的摧残,冬郎这颗小蝌蚪还是倔强地着床了。
皇后知道这个消息,倒是停了每日的毒打辱骂,好吃好喝的供着。
等孩子一生下来,不仅折磨冬郎他娘,还践踏这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
赵冬郎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居然没死成,蒲柳韧如丝般长大了。
虽然吃得少了点,虽然瘦了点,虽然矮了点。
好歹算是活了下来。
等他长到八岁,皇后也不再软禁他——软禁他还要供他吃饭。
皇后也不是供不起这点饭食,只是折磨人久了,就愈发找到了乐趣,心理就愈变态,生理上的凌辱已经满足不了这个扭曲的女人。
赵冬郎从圈养动物变成野生动物,于是又比更惨还要惨上三分。
一般来说,像赵冬郎这样没娘的皇子,是无子后妃争相抚养的对象。
养到自己名下,虽然还是不能上玉碟,但后妃毕竟是有名分的正经宫妃,将来皇帝崩了,也能分块贫瘠的封地,把老娘接过去颐养天年。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是亲生的还是别人生的,宫妃为什么一定要有子嗣?
——因为这个要人老命的王朝流行陪葬!
皇帝一咽气,后宫里没有生育孩子的宫妃一律和皇帝的棺材板埋进皇陵。
皇宫里皇子虽然少得可怜,但是却没人敢领养赵冬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