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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侧半夜，终于等到天色渐白。
温宁看着镜子里自己青色的眼底，无声叹息。
青苹在她身后为她梳妆，不时地去看镜子里的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淡淡的语气，恍若老朋友之间熟稔的聊天。
一怔过后，青苹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小姐，您昨夜没有休息好么？”
青果连夜被郑嬷嬷召回了府中，只剩下青苹在身旁。
昨夜两人从离王处回到学舍时已经不晚了，她伺候小姐梳洗完毕后也回到了外间休息，正准备入睡时却听见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以为小姐还有吩咐，就坐起来静等着，这一等就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小姐的传唤，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被帛声与时不时夹杂的叹息声却始终未曾停下来，直到后来她等到熬不住睡了过去，一早起来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小姐眼底的青色。
她想问一问小姐出了什么事，却不知道这些话该怎样说出口。
她只是一个小丫鬟，没有资格去问这样的问题，即使小姐大病一场醒过来后对她和苹果比以前更好了，她也依然没有资格去询问小姐心里的看法。
直到小姐用那样熟稔的语气问起她，她眼眶一热，关心的话忍不住问了出来。
温宁自然看出了她的想法，脸上淡淡，心里却一片柔软。
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并不是她的本意，认认真真活下去却是她强烈的意愿。
在别人的眼里，她性子大变、巧言善变，甚至做了一些颠覆这个时代的事情。
温宁知道，她这样做有多危险，一次次地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但她不愿意虚以委蛇，不愿端着一幅虚假的面孔面对这些对她推心置腹的人。
她们愿意怀疑，那便怀疑，她就收起真心，淡然面对。
她们愿意信任，那便信任，她就付出真心，坦然以待。
令她动容的是，原来身边真的有这么多人，不顾一切地相信着她。
温宁对着镜子里的小丫头笑了笑，故作沉思道：
“青苹，假如有一样东西，别人都不敢要，你却很想要，你会怎么做？”
“啊？……小姐，那是什么东西呢？”
“呃，就是别人都害怕的东西。”
“别人都害怕……”青苹看着镜子里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恍然大悟，保证似地回道：“别人都害怕，别人就不敢要，那正好我不害怕，这个东西不就归我了。小姐，你放心，我真的不害怕！”
温宁看她好似明白了，又好似不明白，一张小脸上满是坚定之色，生怕自己不信她一样，不由得失了笑。
这一笑恍若守得云开见月明，满室刹那芳华，青苹呆住。
温宁自己也是一怔，心底的疑惑、酸涩、悸动全部随着笑容消逝了，只剩一片清明。
君长乐一进来就看到温宁对着镜子傻笑，身边的小丫头先是呆呆的，而后也跟着一起傻笑。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参见郡主，小姐刚刚问奴婢一些问题，奴婢答不出来，小姐在笑话奴婢呢！”
君长乐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温宁起身抚平衣裙，抬起步往外走，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我刚刚问她，昨日琴学小考，我所弹《大浪淘沙》与郑小姐所弹《高山流水》，究竟孰高孰低？”
“呃……”
君长乐一时失了言语，眼看着温宁出了舍门，赶紧尾随上。
她谄媚着夸道：“呵呵，当然是宁姐姐弹得好，宁姐姐的琴声余音绕梁，三日不散……”
“宁姐姐？”
温宁一个止步，正说话的君长乐直接扑到了她背上。
她稳住身体偏过头去看君长乐，正欲接着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娇柔地呼唤。
“阿念……”
几人看过去，只见郑容站在不远处，身姿绰约，风采依旧，脸上是欲语还休的多情与柔弱。
君长乐脸色立刻拉下。
“本郡主与郑小姐关系尚浅，当不得郑小姐如此亲热，还请郑小姐自重，莫失了礼节！”
没想到君长乐将关系撇的这么干脆，郑容脸色一白，美目泫泫欲泣，颤巍巍地开口请求：“阿念，我跟你单独聊聊好不好？”
温宁见此，不便多言，正要带了青苹离开。
君长乐朝温宁一瞪，仿佛没有听见郑容的话，语气颇凶：“还不快走，要迟了！”
温宁无奈也只得颔首，两人相携而出，经过郑容身边时，她稍作停留：“时候不早了，郑小姐晚点再来吧！”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郑容收起脸上的柔弱，换上冷漠，眼里一片阴鸷，嘴里吐出冰冷的话：“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跪在我面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转身，离开。
书学课结束后，温宁敲开了余夫子的教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