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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风雨袭来
一连卧了些日子,虽然倦意十足,但比起下塌,我更愿意纹丝不动。直到听说了俶儿有了皇子的消息,格外起了个大早,还未涂脂抹粉,便自个儿来到院子里随便转转。我伸了伸脖子,抬头看了看有些云,并且不够澄澈的天空。一只不知名的小鸟飞过,从一侧奋力滑向另一侧,它的动作熟练有力,像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有人指着,言其或是大雁,只是这个季节,离群的大雁是否已经迷失,找不到最初的方向。
圆门两侧的矮墙爬满了形态各异的藤蔓,紫色的小花聚成一串串铃铛掩映其中,只是这颜色未免淡了些,虽然脱俗,却生生被陪衬的绿叶抢去了风头。四月间的天气,真是捉摸不透。方才还是平静的天,现下却下起冰雹来。小拇指大的冰雹挨个儿从窗沿滚下,落了一地,有的甚至还砸到院子里的小花上。满目的冰雹像断了线的珠帘,极为凄美。
但我终究不敢硬着头皮去迎接这迟起的大礼,抱着头,几步冲回檐下,停驻片刻后,只觉得膝盖的缝隙里像是刮进了寒风一样,双手搂紧间,又猝不及防地打了个长长的喷嚏。
正回过身,想要回去,肩上却突然多了件沉甸甸的东西。“谢谢合子。”我将披风随意打了个结,拉了许合子的手,由衷感激道。
“阿姊折煞合子了。”许合子松了我的手微微行礼道,“合子只是尽力而为。”她看了看我系的松松垮垮的结,抿嘴一笑,“合子可否帮阿姊重新打结?”我低头瞅了瞅,点了点头。
她打结的手法很是娴熟,季成之后,有些形似无瓣雪梅。我依稀觉得,这种别致的花结仿佛曾经有人为我系过,但具体是谁,我已经没有印象。
“真是好看。”我浅浅一笑,肚子也随之低嚎了几声,我摸了摸微凹的肚皮,盈盈邀请许合子随我一起用些小粥,却被她婉言相拒。许合子低眉立在一边,默默看着我胡咬乱嚼,将一案的糕点化为碎末。刚擦完手,她俯腰就要收拾那一堆狼藉的杯盘,我心里过意不去,毕竟,当初带她离开的初衷并非是让她为我使唤,再说,我也没那资格。虽然厚颜无耻地霸占了大娘的住处,但就在宫中的地位而言,大娘,我望尘莫及。假借由头将歌姬带出宜春院之事暂且不论,单就以舞姬之低位享服侍之待遇,就是僭越之罪,若不幸被人揭发……。
我匆匆绕手推开许合子,以防她接近食案,却因为用劲儿过猛,重重将她推倒在地。那一幕,惨不忍睹,我吸流了一下,生生不敢直视。
“你怎么样?”但惨局已定,我几下跳了过去,将她扶起,忐忑不安道:“有没有受伤?”
她拧着眉,眦了嘴,眯着眼,颤颤道:“没,没事。”
为了弥补罪过,我特地向师姐告了假,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许合子床榻前,又托了幡绰和仙芝在宫城内外千方百计搜寻上好的药材,直到休养一个月后,许合子才在搀扶下能够移动几步。
我本以为在兴庆宫,这个被地位和权势笼罩的地方,身份卑微者如许合子,定是只有我这个使她受伤之人才会关心她的伤势。可没想到,在有意与无意之间,我竟碰巧发现了隐藏着的另一个人。
那日春色正好,槐树新长的叶子,影影丛丛,好像一簇簇蓬松的云群挂在枝头,软软的身子,随风跳动。我贴在门上,听着许合子唤道:“郎君。”
就知道许合子无故支开我,肯定不简单。我兴高采烈地推开门,两三下蹦了进去,正准备大发言辞,可那不知名的“郎君”却快速从窗口窜了出去,连个侧脸都没露出,只留下个灰不溜秋的背影。
“阿姊,你不是去寻黄乐师了么?”许合子跛着脚,歪着身子,急忙拽住我的袖子,小声问道。
我怕她不小心摔倒,立即牵了她的双手,扶着她,挨着几案坐了下来。“的确去找了幡绰,可他未在宫内。”我随即反应过来,又绕回刚才的事上去,不怀好意地瞄着她,指了指窗外,兴冲冲问道:“但不知‘他’是哪家郎君?”
“如何哪家郎君啊?”许合子睁眼一番瞎话道,却是没有做贼心虚之感。
“哦?既然合子也不知,那阿姊只好去禀报主管,有男子擅闯后宫。”我信心满满地威胁道,并装出一派正义的样子,提脚欲走,许合子果然抓住我的胳膊,失声喊道:“不要。”
“那合子是否得知他是哪家‘郎君’?”我乘热打铁讥问道,许合子无奈地点点头,松了我的胳膊,叹了口气,眉目间仿佛凝着不可言喻的忧伤。
虽然翘足引领地想知道来龙去脉,但见她这般怅然若失,我反倒有些无地自容,毕竟,强人所难并不是件善事。我追悔莫及地看了看许合子,她正取下脖子上的珍珠链子,小心翼翼地将其对折,左手捏着铃铛,右手撑开珍珠链,再用右手向左手掏出链子,翻来覆去,珍珠链子中间形成了一个好看的结。她将链子结挂在腰间,又长吁了一口气,才断断续续说个原委。
一席断肠语,气煞局外人。尽管我义愤填膺,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明目张胆的打听比起偷偷摸摸的盘查实在要危险的多。但是如果仅仅留下忍气吞声的流泪只会令人更加不屑一顾地对你,所以,为了浪子回头,我决定明察暗访,双管齐下。
在兴庆宫的兜兜转转,始终没能找见问题的答案,当初满腔义愤的自信瞬间化为乌有。我揣着从不情不愿的合子那里软硬兼施得到的铜匕首,却只能在龙池侧畔搔头踯躅,不知所为。
槐树的芽越发翠了,但有的或是少了水分,或是少了阳光,依旧是秃秃的模样,可并无格格不入的突兀,反倒是独树一帜。日头依旧大的惊人,汗水流了一拨又一拨,襦裙像是黏在了身上,又痒又湿,真有一头扎进水池的冲动。
“十二娘。”脸红,气喘的幡绰只一声就把我差点吓进了池里,他靠着槐树,勾着腿,摸了摸鼻子:“为何这几日你都不在御前侍奉,太真娘子多次传唤,也被你以各种理由推辞,是否遇到难处,讲出来,我也可以帮你。”
“并无难处……”我惯常随口否决,但忽然想起幡绰久在宫城行走,又深得龙心,知道的应该比别人多了不少。哎!我真是糊涂,怎么就舍近求远如此之久还浑然不知?我慌慌张张掏出铜匕首,将它递给幡绰,急忙问道:“你是否识得此物?”
幡绰兴冲冲地扫了一眼,像是有些失落,漫不经心道:“这不是高将军之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