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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阴谋
回了梨园才知道,原先随我来到长安的三位杨氏妇人已凭借着圣人对玉娘的宠爱,爱屋及乌之际,都一并赐第与长安。还有叔父,从兄等一齐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大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意。
玉娘的三位阿姊中属三姐最艳丽也最活跃,打心底里说,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讨好我的意思,三番两次邀我。她虽然浓妆艳抹,却总是笑容满面,我也不好拒绝。
说实话,这个杨三姐挺不靠谱的。一大早就兴致盎然地要教我放风筝,可现下人都不知道溜哪去了。这风筝看起来挺简单,就一个图画,一根线,可好不容易飞起来了,线却缠到了一起,我解了许久,可越解越乱。
我的性子很奇怪,有些急的时候,容易更急。我翻了几下白眼,嘴里咕哝咒骂着一千遍一万遍杨八姨。最最后,我干脆扔下,狠狠才了几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去除我心中憋了许久的恶气。
“看来娘子是碰到麻烦了。”我收了脚,应声抬头,气冲冲,怒着嘴翻了一眼。
一个穿戴整齐的男子迎面走来。他眼里含笑,向我深深鞠了一躬,而后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脚旁的一团线上。
“娘子不必恼火,”他弯下腰,捡起那团被我发泄的线疙瘩,吹了一口气,笑了笑,向我走近,在我耳畔低声道:“某可代娘子解决这个麻烦。”
我意识到他的轻薄,正准备出其不意一巴掌扇过去,却不料他竟一闪轻易躲过,反而顺势拔下我绾发的珠钗,用它将靠近疙瘩的那两段线猛地割断。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瞧着我,笑道:“解开不过是缓兵之计,只有剔除才是永绝后患。”他将风筝的线打了个结后,并上珠钗一起双手躬身奉上,等我接过后,看着披头散发的我,故意叹了口气,似乎带着可惜说道:“如果娘子未出阁,某定会来个金屋藏娇。”
再怎么不济,我现在好歹也是小花有主了,这样在宫中明目张胆地对我不敬,怕是该传个大夫诊治了。我正想吼他一顿,给他个教训。却瞟见着太子和幡绰过来,我心里好笑,立即准备好表情,小跑过去,意欲添油加醋,先行告状。我虽然对着容光焕发的幡绰和闷闷不乐的太子马不停蹄地说了一大篇,但除了太子眉头皱的更深外,他们好像行动上无动于衷。要是说,太子还在为我当初坚持要回梨园的事耿耿于怀,所以还在生我的气,故意不搭理我,那幡绰不应该呀,按照常理,他早就该为我抱打不平了,现下是个什么状况……他们居然还掠过我,走了几步,同时喊道:“杨公。”
状况外的我木然转身,目瞪口呆地看着趾高气扬的那个轻薄的男子向着太子极不情愿地行礼:“杨钊拜见殿下。”
杨钊?莫非就是那个这几天以擅长樗蒲,仪表丰美而受圣人青睐得以出入禁中的杨钊?我不由得仔仔细细审视了他几番,又黑又密的一字眉彰显着底气,细长的桃花眼里透着笑意,比峰峦还俊的三角鼻,极高极挺,而裂开的嘴角,露出的白牙更是表明了整个人的自信。果然有几分模样。不管他是否有真才实学,反正他加上身上的这身行头,倒真还有些翩翩郎君的意思。同时这也再一次证明了圣人对容貌对风度的要求,但李林甫安禄山除外。
后来,我才知道,杨钊真实的情况是靠着裙带关系和敏言善对才平步青云的,并非单相貌堂堂那样简单,我对他自是避之不及。可他却偏偏仗着圣人,像个无赖似的多次招惹我。而我怎么样也是有名有分的良娣,可杨钊却对此置若罔闻,多次阻挠我回太子府。
除夕那晚,太子来宫中接我回去守夜,但杨钊再次从中作梗,大庭广众之下拂了太子颜面。
(天宝五载)上元节前几天,杨钊作为杨氏飞黄腾达的表率,秉承决不能锦衣夜行的道理,以布恩救济的方式荣归蜀中,其实戳穿了不过是臭显摆。
不过,与我而言,终于有几天清静日子。
圣人与民同庆,下诏,上元节花灯三日不绝,并解除三日宫禁和坊令。由于除夕那日对太子有愧,我便让幡绰送了口信约太子在十五夜去集市赏灯。
我先和幡绰去了西市的园子一趟,而后甩了他孤身一人去了约定的地方等候。形形色色的灯将西市装扮的耀眼无比,置身其中,仿佛游荡在璀璨银河。我绕过结伴踏歌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到地儿,刚想坐下歇歇,听到有人在身后叫我:“良娣。”
我回头一看,是太子妃韦氏的兄弟韦坚。他身着有些简单忍冬纹的便服,没有了平日里的锦衣华贵,却是极为素净。他低头行礼,我也屈身还礼。礼毕后,他看了看我,又向我身后瞧了几眼,像是在搜寻些什么。“良娣一人来此赏灯么?”
“并不是。”我正想解释,却在他身后瞄见个提灯的人影,笑着指道:“这不是来了么?”
韦坚转身见着太子,急忙正想行个恭恭敬敬的大礼,却被太子拦下,轻言道:“大舅子礼数也着实多了些。这样的场合,恐怕不当。”转眼又笑着看向我,将手中的花灯递给我,一脸歉意道:“阿媛久等,这盏灯就当是赔礼。”
我接过灯,摇了摇头,算是表明没有的事。
韦坚四周打探了几眼,低了头,又抬起头,估计算是礼数,悄声说道:“我已邀了皇甫兄夜游,同到崇仁坊景龙观一叙,现下也是时候了。人多眼杂,我还是先行一步的好。”待太子点头会意之后,韦坚迅速离去。也不怪他们这样谨慎,圣人忌讳皇室人员与外臣相交,并因此颁布了相关诏令。今晚他们偶遇,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实难预测。
韦坚走后,我与太子尴尬地在原地站了好久。想我平时也算是比较会活跃气氛的,可现在不知为何,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直到听到有人喊了声“放河灯”后,才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我们一致决定去放河灯。
上元节的河灯大多是莲花形,但也有牡丹、菊花或者鸟兽形的。我挑了好久,选了两个鱼状的河灯,一个递给太子,一个自己留下。
我思索顷刻,就拿起笔在纸条上鬼画一通,虽然给人的错觉是我好像认真写了什么愿望,但实际上啥也没有。因为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到。我叠好后,小心翼翼夹在鱼嘴里,扭头去看太子,他早已收拾完毕,正在等我。我不禁脱口道:“你竟比我速之?”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指了指我面前的河灯,说道:“我们相同。”
我恍然大悟,他身为太子,言行自然处处小心,又怎么会将什么愿望也在纸上?否则,一时大意很可能一无所有。我会心一笑,和他一起放了河灯。
幡绰来找我时,我正在摊上和太子吃混沌。他二话不说,一屁股坐下,叫了一碗,咕噜咕噜几下扫光,抹了抹嘴,打了个响天的大嗝,在一旁等到我和太子絮絮叨叨一番后,才悠哉悠哉载着我驾车回去。
第二日刚起,玉娘便让红桃传话要我到她那里用早膳。我左挑右选拣了件颜色明亮的长裙,也好衬衬节日的气氛,梳洗得体后,揣了昨日在集市里买着的礼物,这才飞奔而去。
除了圣人之外,玉娘的三个阿姊也在,本想送给玉娘的东西这下也不好出手,只好行礼之后,死死地把它塞紧。老三还是一脸笑容,不过今日倒是素面朝天,衣裳也是淡雅的很。整个人就好像画纸上未曾着色的月季。见了我,欢喜地拉着我的手,眼睛里流露出的情感仿佛我们几百年都不曾一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