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回 无间道里论无间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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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且说沈轻舞受歌声所迷,心魔渐生,正要举剑自刎,堪堪将长剑递到喉间,却忽地一眼瞥见剑穗之上挂着的玉坠。
沈轻舞一见玉坠上那“剑落秋霜,花飞舞雩”八个小字,蓦地想道:“此物乃虚素秋所赠。嗯……剑落秋霜,花飞舞雩……剑落秋霜,花飞舞雩……秋……舞……这是他把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名字联在了一起,谁说世上便无一个怜我惜我之人!”
这一下当如醐醍灌顶,又似振聋发聩,沈轻舞不禁惊叫失声,一下子从幻境中醒觉。此时剑锋距离咽喉已不过半寸。不由得暗叫一声:“好险。”此时既已醒觉,灵台清明,当即不再为歌声所迷。耳听得歌者犹自喃喃吟唱,似是欲将她重新引入彀中,不由得冷冷一笑,潜运内功,歌声一转,曼声唱道:
雾为襟袖玉为冠,半似羞人半忍寒。
别易会难长自叹,转身应把泪珠弹。
桃花脸薄难藏泪,柳叶眉长易觉愁。
密迹未成当面笑,几回抬眼又低头。
半身映竹轻闻语,一手揭帘微转头。
此意别人应未觉,不胜情绪两风流。
歌声或高或低,忽徐忽疾,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沉婉转,但不论沈轻舞歌声如何变化,却总是华美灿烂,喜气盎然。颇具两情相悦,悱恻缠绵之意。这一冲之下,登时便把那神秘歌声之中凄婉哀伤,悲凉感人之意冲淡了不少,待唱到“密迹未成当面笑,几回抬眼又低头。”一句时,更是将那两情依依,温柔缱绻之意,春风和畅,缠绵欢悦之情唱得淋漓尽致。把那神秘歌者的悲戚之音冲得七零八落。
待得她再唱到“此意别人应未觉,不胜情绪两风流。”之时,已将对手的歌声不自禁的给带了过来。
又唱得几句,那神秘歌者忽地住了声。四下里登时寂寥无声,更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人桀桀阴笑,口中说道:“想不到‘漫天花剑’沈轻舞如此了得,连我这无间地狱的天外魔音也制你不住。”
沈轻舞心道:“原来这里是无间地狱。佛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卷上载,无间以”五事业感“,故称之。凡入此狱者,受苦无间,一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绝无其他感受。”
听那声音,明明便是当日阴世幽林中“地藏王”殷震的声音,乃道:“昔日佛有云:‘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又云:‘凡造五逆罪:杀母、杀父、杀阿罗汉、破和合僧、出佛身血五事业感者,当入此狱。’殷老爷子以魔音引人入狱,一不问业果,二不问情由。岂不知:魔由心生?不明因果,不问情由,又何以能洞察人心,度人入狱?”
殷震道:“佛经云:‘心包太虚,量周沙界。’心本虚空,无由束缚,皆因妄想执着,而成局限,其所执者,无外乎情苦、哀苦、悔苦、欲苦、累苦、贵苦、贫苦,又何必问?”
沈轻舞又道:“昔日《慈悲三昧水忏法》有云:‘此狱周匝。有七重铁城。复有七重铁网。罗覆其上。下有七重铁刀为林。无量猛火。纵广八万四千由白。罪人之身。偏满其中。罪业因缘。不相妨碍。上火彻下。下火彻上。东西南北。通彻交过。如鱼在鏊。脂膏皆尽。此中罪苦亦复如是。其城四门。有不大铜狗。其身纵广四千由白。牙爪锋长。眼如掣电。复有无量铁嘴诸鸟。奋翼飞腾。啖罪人肉。牛头狱卒。形如罗刹。而有九尾。尾如铁叉。复有九头。头上十八角。角有六十四眼。一一眼中。皆悉迸出。诸热铁丸。烧罪人肉。然其一瞋一怒。哮吼之时。声如霹雳。复有无量无边刀轮。空中而下。从罪人顶入。从足而出。于是罪人。痛彻骨髓。苦切肝心。如经无数岁。求生不得。求死不得。’殷老爷子设这无间之狱,一无猛火烧人,二无厉鬼噬魂,三无苦寒罚灵,四无刀戟加身,反是空空荡荡无一物,何可谓之无间?”
殷震道:“姑娘所言差矣,猛火烧人,厉鬼噬魂,苦寒罚灵,刀戟加身……皆为身受之苦,其虽苦亦不外如是,我这无间地狱,却是以心之苦为苦,世人以嗔心——嗔、嫉、悭、恶作,而受色、受、想、行、识五蕴,五阴炽盛,五毒焚心,永世无堕!岂不犹胜身苦?”
沈轻舞笑道:“可惜本姑娘我心无尘,无欲无望,你这无间之狱,只怕还困我不住。”
殷震哈哈大笑,道:“是吗?小土为尘,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这大千世界,滚滚红尘之中,谁能做到‘我心无尘’?沈大女侠忘川河前斗孟婆,白衣青衫闯炼狱,来我阎罗地府,只怕也有所求吧?既有所求,便有所欲,又何谈‘无欲无望’?”
沈轻舞略一沉吟,乃道:“不错,我的确有事问你。”
殷震道:“不知姑娘所问何事?”
沈轻舞道:“我想问问:你们阎罗地府闯映月宫,害侍剑宫主,入全真教,诛赵复阳,又灭圣剑山庄,杀唐云……如此种种,偏偏嫁祸于我,究竟是何人指使?”
殷震笑道:“姑娘这话可问住我了,岂不闻盗亦有道,行有行规?我阎罗地府收钱买命,向来不问恩怨,不问是非,更不问所托何人。只要花的钱,点的亮我这夺命七彩灯,我阎罗地府自然便为其收魂入狱。”
沈轻舞冷声道:“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殷震道:“那就要看姑娘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才落,陡然间“扑”地一声,四周烛光全亮,霎时间灯火通明,只那火光却是青幽幽,碧惨惨的极为渗人,沈轻舞四下一顾,只见正身处一处殿堂之中,殿外庭院之中,杂草丛生,荒凉凋敝,遍布暗褐色的泥泞湿地;殿内四周青布帷幔,阴气森森,黑雾缭绕,鬼影幢幢,两侧左三右四,分别设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莲花台座,每座上供一盏彩灯,正中一座青石供桌,桌后设有石像,却是白净脸孔,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双足着靴;双手在胸前捧笏,正襟危坐。正是阎罗王之像。左右一副对联,云:
点灯台前夙愿了,银讫两清同一笑。
阎王收钱结知交,此去后过得逍遥。
沈轻舞暗道:“原来这里便是阎罗殿。却不知那殷震又在此间设下了何等厉害的机关?”朗声道:“殷老爷子既请我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殷震道:“沈姑娘何必明知故问,殷某这不是来了么?”
话音刚落,只见殿中那尊阎王石像周身霎时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眼中闪动着金光。跟着竟然站了起来,还不待沈轻舞有任何反应,已然“呼”地一拳,猛击了过来。
沈轻舞连忙举剑格挡,拳剑相交之际,立时便觉一股强大的内力汹涌而至,震得长剑几乎脱手。沈轻舞大吃一惊,暗道:“不好!”连忙向后一个翻身,卸去劲道。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那石像第二拳又已挥至。沈轻舞连忙展开“魅舞”闪了开去,说什么也不敢正面再接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