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回 慈母何忍失幼子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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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且说沈轻舞正在纺线,忽觉腹中绞痛非常,算算时间,这几日正是临盆之时,心中也知只怕今天便要生了。但此时偏偏身遭一个能帮手的人都没有,抬头看了看窗外,只见天黑似墨,乌云翻滚,电走龙蛇,夜雨如瀑,心中暗思:“啾啾妹子原说今晚过来陪我做手工,但眼下如此大雨,只怕她今晚不会来了。”说不得,只好自己强忍了痛,想下床打碗水喝,但身上却是半分力气也无。
正没奈何处,却听的房门“吱呀”打了开,接着便看见唐啾啾笑眯眯地拿了些腊肉走进来,边走边道:“蝶衣姐,你好造化,这么大的雨天,我爹还上山打了只野猪,腌了几条肉,让我给……”话未说完,见沈轻舞这般模样,也是唬了一跳,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抢到床边,急问道:“蝶衣姐,你……你这是……”
沈轻舞道:“我……我没事……只是……怕是……怕是要生了……”
唐啾啾忙道:“蝶衣姐,你等等啊……我这就去喊王婆来!”说着便要转身出去,却又被沈轻舞给叫住了。
只听沈轻舞道:“不,不用了。村里的人都不待见我,别去喊……喊人……”
唐啾啾急道:“那怎么成!你临盆在即,没有稳婆在,谁来接生?人家说,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的活儿,可容不得半点闪失。你且耐心等等,我这就找王婆去,好歹把她请来,她是经年的老妪,做稳婆几十年了,定然妥当。”说着,也不等沈轻舞回话,打伞便冲进了雨幕之中。
不想到了村北王婆家中,那王婆见得今夜暴雨倾盆,却是早早就歇下了,唐啾啾喊了半宿,直把个大门拍得山响,才听里头传来懒洋洋地问话:“谁呀?这半夜三更的,睡下了,有事明儿再来吧。”
唐啾啾听得分明,里头应门的正是王婆的声音,忙高声道:“王婆婆,我蝶衣姐马上要生了,请您无论如何帮个忙。”
王婆冷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沈蝶衣这个骚货狐狸精要生小孩了呀?怎地她还没挺尸么?”
一番话倒把唐啾啾气了个怔,想要高声问她,但自己如今有求于人,倒不好怎样,少不得忍了气,又道:“王婆婆,你平素里最是菩萨心肠,求你发发善心,帮帮蝶衣姐吧,算我啾啾求你啦。”
王婆问道:“可是难产?”
唐啾啾道:“我也不清楚,我见蝶衣姐疼得冷汗直冒,汗珠比豆还大,浑身上下都没力气啦……王婆婆,你行行好,就去看看罢。”
王婆趁愿道:“唐啾啾,你自己被那骚狐狸迷得七荤八素的,我王婆子眼睛可不瞎,那贱货害死了咱们村那么多的人命,阎王爷那早留个号了,这一关她过不去。我若是帮了她,岂不是得罪了阎王爷?阿弥陀佛,这可万万使不得。再说了,村里的耆老们都说,这孩子是妖精的孽种,留不得。我呀,劝你也别操这份心了,趁早回家歇着,由得她自生自灭吧。”
唐啾啾急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一酸,由不得落下泪来,哭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怎么忍心一尸两命?”
一番话说得王婆没了声音,又过了半晌,才听她沉吟道:“啾啾啊,不是我老婆子铁石心肠,你看这么大的雨,便是要去,也得等雨歇了吧?”
唐啾啾听得这话活动了,忙抹了泪,道:“王婆婆,救人如救火,我……我有伞……求求您现在就去吧,咱们在这说来说去的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蝶衣姐那怎么样了……”心中一急,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如此又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得门“吱——”地一声开了,王婆慢腾腾地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唐啾啾一番,见她在大雨中站立许久,虽是打着伞,浑身上下还是给雨水浇了个通透,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也不知是哪世里造的孽,偏生就对这个沈蝶衣的事儿这么上心。走罢……不过话可得说清楚,我这可全是瞧在你们父女俩的面上才去的。还有……这红包也得双倍。”
两人一路赶回沈轻舞的住处,还没进门,便只听得里间似是传出一阵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唐啾啾心下一喜,叫道:“难道是生了?”再走几步,只听得儿啼声越来越响,不禁更是欣喜交集。正要进屋瞅瞅,却见王婆没跟上,只抬头呆呆地看着天空,不由得颇觉奇怪,问道:“王婆婆,你怎么啦?”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此时大雨初停,一轮明月从云间钻了出来,圆月凌空,但月光却是一反往日皎洁清亮之色,反显得红艳艳,赤彤彤的,心中不禁一跳,失声道:“血月临空?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王婆喃喃道:“鬼婴降生……血月凌空……大凶……大凶……这……这孩子怕是妖魔转世……”
唐啾啾唬了一跳,道:“王婆婆你再说什么啊?咦,你怎么啦?”只见那王婆脸色惨白,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住后退,口中喃喃只道:“婴孩降生……天现异像……血月当空……何解?何解……月若变色,将有灾殃。青为饥而忧,赤为争与兵,黄为德与喜,白为旱与丧,黑为水与瘟,人病且死……血月凌空……难道……难道……”话未说完,蓦地里发了一声喊,竟然转头就跑,几十岁的人了,竟跑得比兔子还快。
唐啾啾虽是不解,但到底心悬沈轻舞,也不知她眼下如何了,是以见王婆虽走得慌张,当下也不以为意,径自进了屋去。但见沈轻舞歪在床上,脸色苍白,如云的秀发散乱无髻,几缕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原本鲜艳的红唇也没了血色。
但她整个人虽是没有了半分力气,气息却是平稳,而地上却躺着一个婴儿,正在哇哇啼哭。唐啾啾见状,便知母子平安,当下心头略安,抱起孩儿来一看,只见是个粉雕玉琢的男婴,此时早已止了哭声,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唐啾啾不禁笑道:“好个俊俏的小哥儿,长大了以后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孩子呢。”话刚说完,只见那男婴竟似听得懂她的话一般,咧嘴一笑,肉嘟嘟的小脸上浅现两个小小的酒窝,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唐啾啾见到婴儿冲她微笑,虽不是自己的孩子,却也牵动了女子天生的母性情怀,喜道:“蝶衣姐,蝶衣姐!你快看,他能听懂我说话耶!你看,你看!他冲我笑呢,他冲我笑呢!”
沈轻舞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轻声问:“是……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唐啾啾笑道:“是沈仕林。”
沈轻舞道:“抱过来我看看。”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去,接过男婴,只一眨不眨地看着,脸上有时温柔,有时怜爱,有时激动,有时平和,念起生平之事,心中思潮起伏,一时竟不知所之。如此过了良久,嘴角扯开一抹微笑,口中低声哼着歌儿,一手轻拍着婴儿的背臀。那婴儿似有所感,知是到得母亲怀中,更是眉开眼笑,小手抓呀抓地,直想向母亲脸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