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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汀亦含笑：“那既然这样，四娘，不如你也来作诗罢。既然都是姐妹，不如聚在一起的好。”
“这是我的不是了，”谢苾叹道，“往日喜静，况且身子不好，软绵绵的，总选择待在自己院子里，叫二娘难为，也让六娘不快了。以后四娘再不这样了。”
“呀，六娘，谢四娘性子软，年级又小，你也不让着点？”顾潇皱眉不满。
顾沅冷眼看着这一切。柔弱貌美的女子固然令人生怜，只是对真心人虚以委蛇的美人，再好的容颜也只会黯然失色。
谢苾将剪下来的一大枝红梅递给顾沅，道：“六娘瞧我选的这个如何？”
“很繁盛。颜色也好看。”
谢苾却笑道：“那么你们瞧，我这红梅比起六娘的，何如？”
顾汀迟疑了一下，选择了沉默。顾潇笑盈盈地抢先开口：“我觉得，顾四娘的更好。”
“那么，”谢苾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沅，咬咬唇，迟疑道，“六娘你看，不如你那枝丢了，插上我这枝吧。”
顾沅冷笑：“你的自然都是最好的，我呀，永远都比不上呢。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顾汀听出了顾沅的不快，其实她自己心中亦是不乐，只是谢苾虽暂住顾府将近五年，但是始终是家中客人，况且年少失沽，身世堪怜。再有不是，也只能先委屈了自家姐妹。
顾淳道：“六娘惧寒，出来采摘梅花必是极冷的。纵然这梅花比不得四娘的，也总归是份心意。不如六娘另取了花瓶，拿回去用温水养着，也能看好一段日子呢。”
顾沅朝她微微一笑，取出梅枝交付给丫鬟，道：“不必了，既然入不得眼又何苦放在屋里碍眼，锦鸢，你先收着，找个地方埋了吧。”
谢苾脸色微微一变，低下头，轻声道：“六娘可是在埋怨我？我只是见五娘喜欢，才会说出那番话，却不想让六娘不痛快了。”
顾沅气极反笑，几乎是咬着牙道：“你多心什么？我是真的觉得我的东西不如你的好。”
谢苾却落下泪来，声音凄楚：“我虽然得姑母怜惜，才来到这顾府，过了几年舒心日子。但我始终是一介孤女，不是六娘的亲姐妹。六娘不待见我也是情有可原，不认我做姐妹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六娘今日何苦步步相逼，把我想的如此不堪？”
看着谢苾楚楚可怜的模样，顾潇心中不忍，出声道：“六娘，谢四娘已经很可怜了，你说的那些话也未免太伤人了。”
顾沅冷笑不发一言，就这样看着谢苾跳梁小丑一般梨花带雨。
顾汀只好无奈道：“罢了罢了，六娘也是无心的。四娘，这年关里，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顿了顿，冷笑一声，“你好歹也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女郎，平日里的风度都到哪里去了？在宫学里，夫子没教过你么？纵然委屈，也不该在人前掉泪。哭哭啼啼的，上的了台面么？平时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明白，母亲叫我多关照你，只是你这般处世太不成体统，叫我如何为你圆场？”
“是，二娘教训的是，”谢苾暗暗心底愤恨，抹抹眼泪，“二娘，我身子不好，先回去了。”
等到谢苾走远，顾汀才转过身来数落顾沅：“你呀，嘴巴倒是厉害，把四娘都说哭了，回头再好好和她讲和吧，都住在后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顾沅撇撇嘴：“二娘当真以为她是那么容易哭的么？”
“四娘是什么人，我自然清楚，只是明面上也要卖她个面子的。我们是主，她是客，又怎可给她难堪呢。到时候传出去变成苛待孤女，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这性子太冷，说话又不留情面，以后这样的场合多的是，可要把握分寸了。”
“我知道其中厉害。世家大族之间，牵扯利益太多，纵然今天不是谢四娘，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女子，二娘也是会这样做的，对不对？”
顾汀微微颔首。
“也许二娘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可是我却觉得太累。太累了。”顾沅叹息一声，“倒不如这一树梅花，开的自由随性。”
顾汀轻嗤一声：“你怎么会有这些想法？难道这不是女郎该做的事么？说些场面话，才能让人喜欢啊。”
“你之所以能够任性，那是因为你的背后是顾府啊。换个立场，如果你的身份只是平民，你觉得以你刚才对谢四娘的所作所为，现在你还有命站在这儿么？”
“我知道，没有的。”
“所以，再大点来说，顾府只是世家之间的一小份哪，不是任何时刻都能保你平安，也不是任何时刻能够置身事外的。”
“所以，想要保住家族，就要保住自己？”
“对，六娘，你要记得，我们这样的身份，不管嫡女也好，庶女也罢，谁都无法活得随性，永远。”
“我？”
？不甘心哪。
顾汐道：“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顾家，也是要学着善逢迎，这样世家才会兴旺。”
顾汀赞许地点点头：“说的不错。你看看今天的顾氏，不都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六娘所追求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美好却不能长久啊。”
果真如此么？顾沅看着眼前这群鲜妍明媚的女郎，心中莫名悲哀。世上最令人绝望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明知如此却依然无法扭转的命运。
顾沅依旧不甘心：“五娘，你也是这么想吗？”
顾潇神色懵懂：“我不清楚，也许二娘说的都是对的。到时候爹爹叫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吧。毕竟没有顾氏，便没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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