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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绥绥不清楚贺兰云珒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只瞧见赵回卿的脸色突然沉郁下来,似是憋了好大一股气,挥手扫开一众下人,慢慢地朝二人走来,脸色居然已经恢复如常,好像刚刚故意刁难她的另有其人,“绥绥,今日是我不好,前些日子崴了脚,现在也没好全,方才没有站稳,倒是害你被旁人误会了去。”
说着一脸柔顺笑意盈盈地拉过她的手,“我该是要向你陪个不是的。秋盏,旁人今日看错了去,也罢,可你身为我的贴身婢子,耳不聪目不明,此番该罚,自掌三十,一下不许少!”
话落,那位还跪伏着的婢子在微一闪神后马上开始掌嘴,一下一下,声音干净利落,整个书斋顿时只有手掌击打脸颊的声音,胡绥绥有些搞不明白这骤变的气氛和面色突变的赵回卿,仰起脑袋看向贺兰云珒,他不言语,只是递过来一个令人心安的眼神。
三十下结束,秋盏脸色已浮现出错杂红肿的手指印,赵回卿看了一眼,面色不改,“改日赵府会有人上门处理账目,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话落,赵回卿携着一众下人退出书斋,秋盏许是跪僵了双腿,起来时一个趄趔没有站稳,又摔了回去,胡绥绥没有给她好脸色也不想去扶她,她倒是规规矩矩不出错地行了礼退下了。
胡绥绥秀眉微拧,看着忙忙碌碌收拾乱局的书斋下人,疑惑出声,“为什么?她好像怕你?”
贺兰云珒微微笑起来,大手拉着胡绥绥的衣角往二楼走去,“她并非畏惧我,而是太过于执着一样东西了,为了那个东西,她就不能够伤你分毫。”
“什么东西?”
贺兰云珒原本就比胡绥绥高出一大截,此刻站在两级之上的木台阶上,生生高出她小半个身子,看着少女晶晶亮亮的眼神,他突然有些不自信起来,可还是牵起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容,拉着她走上二楼,方才低头附耳过去,“王权富贵。”
他的声音很小刚好被她一人听见,气息就这样软绵绵地飘在她的耳朵边上,胡绥绥心里升起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好像是庆幸又好像是害怕,也小声地回道,“因为王权富贵,所以不伤我,我不懂。”
“来年春天你就会懂了”,贺兰云珒打前走着,又回过身子,一脸认真紧张地看着她,一字一顿,“王权富贵,你可喜欢?”
她怎么会喜欢,王权富贵于她何干,她要的不过是绥绥阿娘的死因和他这个人。人间太苦了,这些时日,她见到的太多,世人汲汲,所求为何?功名利禄也好,平凡一生也好,都好艰难,一辈子也就几十载,每日里低下头去挣扎向前,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要的终究是什么?式微山的灯火远不及长安明亮,浮奢楼台也与长安相去甚远,可是日子安静,深林无人,恣意欢笑也好,一觉三年也罢,都无人来约束碎语,无人也就没有争端与心计,王权富贵?能吃么?
“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你。”
少年脸色突得发红,贺兰云珒只觉得自己耳朵发烫,脑子一下子就乱了,这算什么?自己被倾诉衷肠了?不对,不对,绥绥只说了一个字,不能算是倾诉衷肠,那是——她喜欢自己?刚刚她说她喜欢自己?
胡绥绥看着眼前神色突然不适的贺兰云珒,只道是自己唐突了,忙不迭上前,“可是我失礼了?你若是——”
“没有!我——我只是突然记起有东西落在马车上了,我去取,你别动!”
胡绥绥就这样看着他翻飞的衣角消失在楼阶处,却又突然冒出脑袋,“绥绥,你别走!我马上就回来!”
胡绥绥看着少年慌乱的神情,不由得笑起来,嗯,人间,似乎有些意思。
“这位娘子?不知是何许人?”
胡绥绥闻声看去,是一位身着暗蓝缎衫的郎君,气质硬朗,眉眼深邃,此刻正细细打量着她,嘴角牵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云珒?你的人?”
胡绥绥不晓得他是谁,只觉得他并不怀着恶意,抬起脑袋,干脆利落地说道,“贺兰云珒,我的人。”
跟前的男子不由得笑将起来,铺展开别在腰带里的黑玉扇,姿态极好地扇起来,“你就是胡绥绥吧,我总听云珒谈起你,你可一点儿也不像长安的女子,有意思极了。”
“你是贺兰云珒的朋友?”
“嗯。”
“你也挺有意思的,一点儿也不像长安的男子。”
梁弗易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面上浮现一种深不可测的意味,“绥娘子,好眼力,我的确是扬州人士,前些年才来的长安,开了这宴书阁,云珒对古籍颇感兴趣,自然相识了。”
“扬州?在哪里?我竟不知。”
“绥娘子竟不知扬州,扬州城有风、有雨、有柳,有琼花,扬州的琼花是顶好的,花开时芳香宜人,只可惜不能长久保存。不过扬州比起长安,好多了,处处可见池水微漾,连绵湖塘,不像长安,有些干燥怒人,而且——扬州的美人啊才叫水灵灵,那柳腰花容,那软糯声音,啧啧,妙极了……”
胡绥绥听着他胡侃般的形容,心里发闷,望向他的眼神突然有些空散,就好像跌入一个玄虚之境,身边四周都虚无起来,隐隐约约听见一些错杂的人声,仔细去听却又都消失不见了,胡绥绥觉得太阳穴发酸,低喃道,“琼花……世上最好的琼花应在江都,怎么会在扬州呢……”
梁弗易看着眼前气色霎时极差的胡绥绥,按耐着疑惑小心出声,“江都是扬州的旧称,如今的扬州就是当年的江都。”
“扬州……”
“绥绥!我回来了!梁弗易你干嘛呢!”
胡绥绥觉得脑袋疼得几乎要裂开,难受到了极点,不由得溢出痛苦的呓语,却还是撑住身子望向奔走而上的贺兰云珒,眼前玄衣少年的身影虚晃,重影无数,胡绥绥透过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也喜欢穿黑色,模样一般无二,他就那样嘴角淌血向自己奔来,泪眼婆娑,玄色的锦袍被山风吹起来,在风中翻飞,猎猎作响,嘴里喊着什么,她听不清,可她觉得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听柔软到极致,胡绥绥觉得被他拥入怀中,就能解除所有的痛苦。
奉乐?他…唤自己奉乐?他…他到底是谁?
贺兰云珒身手极好,一个飞身捞住了险些坠下楼阶的胡绥绥,少女面色苍白,一个人在短短时间内竟能虚弱到这个地步!贺兰云珒将她打横抱起,疾步下楼,随从侍卫里里外外一下子就乱了套,他全然不顾,只把怀里的小人儿紧紧搂着,却听到绥绥唇齿相碰,溢出一句,“漓渚,我不准…不准……”
“小祖宗!于理不合啊!人家绥娘子被你这么一抱!那不就是——!贺兰云珒!小祖宗!你快放下胡绥绥!贺兰云珒!快放下!”
梁弗易捉着扇子跟着两人下楼,一面跑一面喊,一时间引得外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玄安原本还想吩咐侍卫去撤了贺兰府的玉牌,这下子被四周焦灼的目光和逐渐靠拢的人群弄得紧张万分,看着站在一旁拉长语调还喊得起劲的梁弗易,旁的也顾不上,赶紧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易郎君!您可不要再说下去了!赵家那位会怪罪的!”
梁弗易拨开玄安的手,坏笑着用黑玉扇戳了戳玄安瘦削的脸颊,“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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