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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玫儿沿途返回,一路上走得极慢,回到谢落斋时已经是巳时了,九少爷仍旧坐在院子里,石桌上的早餐已经被人收下去了,可新摆放上的茶点他仍旧一口没动。他听到谢落斋的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扭头看去,只见弓玫儿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他正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弓玫儿就垂下了眼帘,稍稍低头,从他的身边经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九少爷明白了,弓玫儿这是在与自己划清界线,她把他们之间的界线划分的清清楚楚,仿佛从前的情愫只是南柯一梦。那些美好的,甜蜜的,都只是南柯一梦。
夜里,九少爷躺在床上,他没有脱衣服,也没有闭眼睛,他就这样安静的躺着,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不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九少爷缓缓坐起身来,他终于等来了他等的人。他走到门口,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弓玫儿身着粉衫,脸着胭脂。像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她红唇微启,轻声唤道:“九少爷。”
九少爷的心颤了一下,他多么害怕这一刻的来临。
“玫儿,进来说吧。”他说道。
弓玫儿走了进来,九少爷拿起茶壶想要为弓玫儿倒一杯茶,却不料手抖得厉害,竟倒在了自己的手上。但他竟没有喊叫,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知为何,眼角的泪珠一颗一颗涌出,怎么也抑制不住。弓玫儿走到九少爷身后,拥住了他。
“九少爷,你别这样。”
他堂堂八尺男儿如今却哭的像个孩子。他轻轻把弓玫儿环在他腰上的手挪开,然后说道:“玫儿,你想说什么,便说罢。”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弓玫儿的想法。弓玫儿轻轻跪了下去。
“九少爷,请你让奴婢,随陆公子走罢。”
九少爷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的弓玫儿,可他再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你既然已经决定,那便随他走罢。”
弓玫儿将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地面,然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谢落斋。
九少爷这下才彻底崩溃,他有些站不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肆意的流着,却是无声的,悲哀的。
回到屋里准备收拾东西时,弓玫儿才发现,这里竟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她拿起床头放着的那把蒲扇,微笑着摸着扇面,就这样摸着摸着,竟不知不觉到了天明。她丝毫没有困意,整理了一下头发准备离开。她很想拿走这把蒲扇,却还是将它放在了床上。要告别,就彻底一些吧。她站在屋子门口,对着里面的一切深深的鞠了一躬。
她静悄悄的离开了谢落斋,欢乐的,或是烦恼的,终于要结束了。到将军府大门口的路本来不经过后花园,可她还是绕远去看了看,说没有不舍得,那是假的。绕了一圈才到大门口,正欲推门出去时,忽然身后有个人拉住了她。
弓玫儿疑惑的回过头,只见来的人是九少爷。
九少爷气喘吁吁的,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把一把蒲扇和一张纸塞给了弓玫儿,然后扭头准备离开。他昨夜也是一夜未眠,一直坐在窗口,直到看到弓玫儿走出谢落斋。他去她房间看了看,却见床上放着那把他曾送与她的蒲扇,他想着她应该留下的。正欲跑出去,却想起弓玫儿的卖身契还在他的手里,那是她自由的象征,他不该扣押至今的。于是他回屋找出弓玫儿的卖身契,拿着蒲扇,才追了出来。
弓玫儿打开那张纸,竟是她弓玫儿的卖身契。
“九少爷!”她开口叫住了他。
九少爷听到她的声音,停住了脚步。
“谢谢你。”她又说道。
九少爷转过身来,见她正笑着看着自己。他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是我?”
“因为,我要的,九少爷是不懂得的。”
“我若是说我懂呢?”
弓玫儿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准备离开。
“一生一世一双人。”
九少爷的声音在弓玫儿身后响起。
他懂得,当然懂得,从他见她的第一眼,从他第一次看到她清澈的眼睛时,他就懂得。只是,他身在将军府,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弓玫儿的眼眶里流出温热的液体,她还是推开大门离开了这里。
她在二十一世纪时曾读过一句诗,叫做,从此萧郎是路人。
从此萧郎是路人,说的便是她此时的心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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