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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院的生活实则很无聊。早晨天不亮就要起床去正殿诵经,吃个早饭还要听方丈大叔唧唧哇哇唱一串听着就能睡着的赞佛词,然后再是诵经行香,午饭,还是诵经诵经。到傍晚还要跟着玄清打禅练字,学习经文。
这还不算,各阁的弟子都要承担劳动。好在师兄们甚照顾她小胳膊小腿的,只让她去照顾师父的起居顺带整理房间,其余什么挑水砍柴或是去厨房帮工的活都有他们去干了。
“师父——”净圆小跑着将午膳送到玄清面前,邀功似的说:“师父今日在方丈念祝佛词时偷偷去厨房找了一份最好的给师父送去。师父您瞧这馒头多白,像只小猪,还有这菜,连一片烂叶子都没有。”
“厨房帮忙的各位弟子用心,菜品自然就好。”玄清晦暗不明的眼光瞥了她眼,维持着坐禅的姿势。“方丈的赞佛词你为何不念完?”
净圆毫不在乎地说:“那个我已经背会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天天浪费时间念一遍?”
“净圆”玄清的声音多了几分严肃,“饭前祝祷是为了铭记感谢佛祖恩德,而非让你炫耀。本寺弟子哪个不会背,若人人似你,何来规矩可言?”这话说到最后已是斥责的意思。
“我……”净圆被说的哑口无言,眼角涩涩地欲哭。师父说的都对,可她只想把最好的饭菜给师父。这小小的心思师父看不见也很正常。除了她,谁又会把每顿饭看的那么重呢?净圆扁扁嘴,低头遮挡红红的眼眶,心里弥漫开被误解的酸楚,她从来没想过要炫耀什么。
她委屈忍耐的模样让玄清意识到自己太过严厉,稍稍缓了语气,“《阿含经》看到哪里了?”
“还没看,日前听师兄说了故事,有一处不明白,故一直思索至今。”
“什么故事?”
“佛祖成佛前本是印度王子,却放弃王位,离家修行。王者,当以治理国家,使百姓安居乐业为己任,可是……”
一阵静默,玄清半晌微微一勾唇说:“净空净和他们是如何解答的?”
“我并不曾问过两位师兄。”
“主动思考是好习惯,净圆。但是佛法精深,你方入门有这样的困惑也是正常。佛曰,不可说。佛法的精妙是要自己感悟的。”
“是。”净圆低低应了声,低眉垂暮的瞧这膝下的黄色蒲团。她不知自己有多幸运,因为她的师父是玄清,所以能允许她问出这种近乎在贬斥佛祖的问题。玄清一直是鼓励弟子们勤思明辨的。
“为师今日不想用膳,你拿下去给净空净和他们,下去吧。”
“可……”净圆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师父不吃饭是因为自己没有念完祝祷,不守规矩吗?“师父过午不食,若连午膳都不用会伤身子的……师父要是生气就罚净圆吧。”玄清没有理会她,兀自闭上了眼冥想打坐。净圆轻轻叹了口气,失神的磕了头退下。桌上那盘可口的午膳慢慢失去了温度。她心中满是玄清一身素白,安然静坐的模样。这便是她的师父,修为过人六根清净,无悲无喜。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能感觉到师父不太喜欢自己。师兄们只会在早晚问安和请教课业时遇见师父,可是师父面对他们时有慈爱,他会关心他们的生活,会询问近况,师兄们能时常得到师父的鼓励。但是他去,师父不会。
纵然她每天都有大段时间在师父那里帮忙打扫整理,纵然师父会比对待师兄们时更耐心细致的讲解经文,可那感觉不一样。少了师徒间该有的温暖,所有的教导提点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为人师该尽的责任。
下午诵经结束后,净圆闷闷不乐地游荡在寺里。“咦,小师弟你怎么我不回去诵经?师父又该责你了。”净空勾肩搭背着她。
“师兄好烦!这不才诵完经?”净圆别扭地挣扎两下,怎奈何净空的力气甚大,小小的身体还被他搭着。
“这就不对了。诵经该是时时刻刻做的事,哪来休息这一说?”
“师兄境界真高!”净圆语气不善地嘲了句,又想起什么问:“师父的午膳给你和二师兄了?”
“嗯,师父说他今日不用膳”
“你们!”净圆气氛地怒目圆睁,“那可是师父的午膳,你们动了就是不孝!懂吗?不孝!”
“哎,小师弟你别激动,师父经常不用午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净空无所谓地笑笑。
“你放开我,我要给师父准备晚膳。”
“师父过午不食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做了师父也不会吃的。”
“可这样伤身的。”
“师父的医术不错,哪里用你担心。”
“啊!你大爷!”净圆忍无可忍,终于从魔爪中挣脱出来,重重敲着净空的光脑门。“是药三分毒,懂不懂?师兄到底是不是师父的徒弟啊!”
“哎呀呀,别打我了。”净空极有默契地抱头鼠窜。他这小师弟活泼可爱,平日里少不得跟他还有净和吵嘴玩闹。
“佛门净地,闹什么!”严厉地呵斥声,两人立刻停了下来。迎面一中年僧人走来。
“方丈师叔。”净空略欠身行礼。
“方丈师叔。”净圆跟着学样,小身子往净空后面缩了缩。
“亏你们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是首座的弟子,怎可如此胡闹!”玄德训话。
净空受教地点头,“师叔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必不再犯。”净圆帮着点头,方丈大抵是知晓了考核的事,对自己越发不待见,还是快点溜走才是正道。
“你……”玄清打量了净圆两眼,面色愈加难看,“你方才在做什么?言辞粗鄙,对师兄不敬,大声喧哗,你该当何罪?”
“我——”净圆气闷了,这老头也太会给人扣帽子了吧。
“师叔,师叔误会了,弟子和师弟只是玩闹,师弟向来懂礼。”
“净空!出家人不得妄语,你的师弟何时懂礼,只怕品性也是不端的。跟在玄清面前一月竟丝毫没有长进,真真是块朽木。”
“师叔别恼,师弟尚年幼……”净空想替净圆开脱。小师弟从前不太乖顺,在方丈和几位执事那里不太讨喜。
一直缩在净空身后的净圆此刻此刻却走到他面前,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卑不亢地看着玄德:“方丈非弟子的师父,怎知弟子没有长进?方丈教训师兄不可妄语,那方丈您说话前不加求证,岂非妄语?方丈为一寺表率却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岂非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