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顶点小说网www.bjzfgjj.cc),接着再看更方便。
“那画不是九公主画的!她作弊!”
说话的是窦明阳, 干核桃似的老脸憋得通红, 山羊胡子一抖一抖。
他自诩有一双伯乐慧眼,能辨出宝马良驹。以韶乐的资质, 就算有顾泊如在旁指点, 也断不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般进步。
盖因裴蓉提醒他这画纸和墨水的玄机, 他才恍然大悟。
顾泊如有个习惯,无论是写字还是作画, 都必须用澄心堂的纸、信雅轩的墨, 少其中一样,他都绝不肯提笔。
放眼京城,也就他有这癖好。若这画真是韶乐画的, 那怎会保留顾泊如的习惯?
延熙帝侧过身,手指嗒嗒叩响案面, 疑道:“窦先生为何有此一说?”
窦明阳斜睨了顾泊如一眼, 哼声上前, 将自己的怀疑一一道来。
末了他还补了一句:“草民以为, 这第三甲理当重新评定。”最好判给裴蓉,因她的画是在他的指点下完成的。
延熙帝不置可否, 手指叩案声越来越急。下方众人也停下议论,目光古怪地在韶乐和顾泊如身上逡巡。
韶乐后背冷汗涔涔, 垂着脑袋,脑中空白一片。刚才只是怕被嘲笑, 眼下却是实打实的心虚。她从没撒过谎, 全然不知此情此景当如何应对。
顾泊如比她自在许多, 笼手而立,神色淡漠,不禁叫人怀疑此事兴许真只是个乌龙。
毕竟以顾泊如孤傲的性子,平时有人想花重金求他一幅画都难,他又怎舍得放下身段帮他人作弊?更何况还是在君前。
莫非是九公主盗画?这听起来似乎更靠谱。
“顾先生可有什么想说的?”延熙帝眼神晦暗,像是雷霆裹在云里,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爱惜顾泊如的才华,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宽容他古怪的性子,但他绝不容许欺骗!今日可能只是一幅画,那来日呢?又会是什么?
顾泊如终于有了表情,唇角勾了一下。就这轻轻地一勾,连声音都没出,窦明阳就气歪了胡子,这分明是挑衅!
“回皇上,这纸和墨的确是草民所有。”众人倒吸凉气,他又幽幽打了个回马枪,“只因九公主曾在草民手下学习丹青,所用笔墨纸砚皆同草民一样,才闹了今日这误会。”眼睛一斜,歉然道:“倒叫窦先生费心了。”
费心的窦先生脸上一讪,额角青筋哔剥突起,刚想反诘,又被顾泊如抢了话头:“草民的画,皇上您是见过的,再不济,也不至于糙成这样不是?”
延熙帝挑起一边眉,凝神想了会,频频点头。
的确,顾泊如现在虽极少动笔,可当初,他的每幅画都堪称一绝,有市无价。
而眼下这画画面虽美,笔法却稚嫩,可以见得作画之人极有天赋,但还有待磨练。顾泊如就算笔力倒退,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窦明阳见皇上有所松动,尖着嗓子驳道:“谁不知你素日最尚模仿,区区一幅画,仿效起来不难吧?”
“窦先生慎言,莫非您在怀疑皇上的鉴别能力?”顾泊如反唇相讥,丝毫不留情面。
延熙帝脸色一凛,窦明阳瞬时闷成锯嘴葫芦。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哪里受得了?山羊胡子抖个不停,像要把顾泊如一口吞了。
顾泊如心底嗤笑,信步上前:“承蒙窦先生抬爱,在下愧不敢当。在下教导九公主丹青,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日。试问谁能在十日之内,将一个陌生人的习惯模仿得惟妙惟肖,便是自家亲族也分辨不出?”
语调一转,又多了几分深意:“说起来,窦先生还教过两个月,理应比在下更熟悉九公主的笔法,那在下是否就能凭此揣度,是窦先生您有意偷换画作,企图嫁祸到在下头上?”
此言一出,如铁锚铮铮落地,砸得满座一片哗然,静若窒息。大家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瞧出笃定。
众所周知,窦明阳一向自诩是大魏第一丹青妙手,眼高于顶,对顾泊如更是心存芥蒂,恨不得把他连人带骨头一并啃了去,以全他这第一的位子。
若说是他有意构陷,大家还是信的。
“你!你你你……”窦明阳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抖着手指半天说不出话。
一旁的裴蓉低着头,手藏在宽袖里,再次揪紧残破的帕子。事到如今,他竟不惜在皇上面前扯谎也要护着她,凭什么!
郭院首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劲朝他们俩打眼色,眼睫毛一阵乱飞,跟抽筋一样。
大庭广众,圣驾之前,他可不想落人口实,说他治院不严。
延熙帝不愿承认自己认不出亲生闺女的画,轻咳一声做掩,不欲在听他们争辩,转头看向韶乐:“这画,是你画的吗?”
众人目光齐刷刷扫去,韶乐冷不丁打起寒颤。
延熙帝因常年积威,看人时眼神总带着锐利,韶乐不敢同他对视,又不知该看谁,眼珠左右乱窜。
“韶乐?”延熙帝只当她怕生,试着柔下语气再问。